廚子簡單問了一句劍仙遺蛻的事後,也沒多說什麼。
他倒是對這些絲毫不貪心。
如果動心,早就動心了,這都下來十多年的時間,他明明知道卻從未打聽過相關,可見是早就不在乎了。
白軒也順勢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廚子說:“我自有去處。”
“不隨著我們一起去建康麼?”寧劍霜不解,廚子追隨父親十多年,絕對是可用之人。
而且他還是一個廚子,要知道,這天下任何經營勢力之人,掌管廚房的廚子都必須是絕對信得過的人選。
因為人是要吃東西的,廚子要害死當家主子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
即便是在現代,一名優秀負責的主廚都是極難找的。
如今的‘聚義閣’很是缺人,尤其是完全站在主家這一脈的人,寧劍霜很希望能將廚子一起帶去建康,之前沒問是認為廚子肯定會跟著一起走,沒想到他居然不打算一起。
“如今這酒樓也沒辦法繼續經營下去了,不如收拾一下,隨我們一起去建康。”
廚子擺了擺手:“大小姐的想法我是明白的,不過前些天的那一戰也讓我明白了,我這人雖然還能提的動刀,但也是殺了這麼多年的畜牲,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了,我早已想要歸隱……不,實際上,這十多年也已經是歸隱了。”
他唏噓感歎道:“我本北朝之人,當年是一個屠戶,平日自認為也是良善之輩,卻某日回家後見到妻子與奸夫偷情,且聽聞其打算聯手給我下藥害死,一時氣憤到失去理智,失手殺了兩人,從此也上了通緝令,不得不背井離鄉,逃難至南方來,稀裡糊塗就混成了劫道的,直至某天沒長眼搶到了掌櫃的身上……”
廚子哈哈笑了笑:“可人老了總要歸鄉的,趁著現在還沒有老,也該回了。”
這倒是令人有些驚訝。
白軒還是第一次聽說,記憶中也沒提到過,廚子居然是北朝來的流寇:“你要回北朝?”
“對。”
“可南北隔絕,你若是在北朝被通緝,如何能回去?”
廚子的回答也和玉門有關,他攏了攏袖口,低聲道:“自然是要去玉門……從玉門關去塞外,穿過草原,可不渡河便返還關中,不過這一路凶險且路途遙遠,怕是會一去不回了。”
“已經確定要走了?”
“對,我行李都收拾好了。”廚子笑了笑:“就等著你醒過來,有你給掌櫃的扶靈,這葬禮我不去也罷,也免得傷感。”
寧劍霜還想再勸一勸。
白軒說道:“那我便也不挽留了,祝你一路順風吧。”
廚子奇異的抬了抬眼皮,有些錯愕,又有些高興:“我還想著你萬一接受不了呢,若你真是舍不得,我倒是可以陪你去建康住兩年……但聽到了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
他抿了抿嘴唇,然後咧嘴一笑:“既然你已經長成大人了,那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這下可以走的更安心一些,沒什麼好留戀不舍的。”
白軒早已習慣了離彆這件事,他隻是強調了一句:“不過你得把你家鄉在哪裡告訴我一聲,將來我定會去北朝看你。”
廚子說:“我家在洛城。”
“城裡人?”
“不,鄉下人,我住在城外,天天看著洛城的城門長大的,以前是公主封地的食邑。”
“後來呢?”
“那公主造反了。”
“嗯?”白軒挑眉:“公主也能造反?”
“北朝是這樣的。”寧劍霜對此也是見怪不怪的態度:“北朝祖上承襲異族血脈居多,大多混亂難堪,北朝在南朝看來屬於淪喪地,不同民族建立了一個又一個政權,互相傾軋廝殺了足足四百多年,造反、宮變、政權分裂……可謂是屢見不鮮,六十年前才滅亡的北齊政權的皇帝更是個頂個的……神奇。”
她頓了頓,顯然不想說的太詳細,隻是從表情看似乎有被惡心到。
“總之,北朝文化水平更低,更加野蠻血腥;南朝則不然,為大秦中原正統,生活南朝的多為秦族人,文化傳承未曾斷絕過。”
“也不能這麼說,幾百年過去了,如今北朝還是不太一樣的。”廚子底氣不是很足的辯解了一下:“不說南朝,反正大秦的公主不也一樣造反麼,自從某個自稱‘吾非相,乃攝’的權臣立了第一位女帝之後,大秦公主造反頻率也是很高的,起碼有過七八次吧?”
聽到這裡,白軒微微斜了一下眼睛。
說話就說話,乾嘛突然拐到我身上。
曆史上,白軒的確當過一次權臣。
當時化名叫什麼來著……好像是叫白光,字太嶽。
攝政也就五年時間,第一位大秦女帝是他親手提拔的。
當時隻想著當上宰相了,肯定要爽一把就死,因為皇帝太小,還不能處理政事,等皇帝成年後,到時候讓皇帝把自己乾掉後順理成章的收回權利,打壓一批,分化一批……嘖,完美。
隻是當初出了點偏差,誰知道年長的皇子都夭折了,剩下的都是一群小娃娃。
白軒也不是真的對處理政事多感興趣,治理一個國家多累人啊。
如果選個六歲的小娃娃豈不是給對方打工十二年?!
於是一番權衡之下,隻有十三歲的長公主被看上了……那於是就登基唄。
第一位女帝就這麼誕生在了曆史舞台上,還是在建國一百五十年的大秦帝國的曆史上。
白軒當初隻顧著爽了,全然沒想過這會給曆史帶來什麼影響。
如今站在大秦滅亡五百年後來看過去的曆史,他的這一怕麻煩而拍腦門決定的騷操作的帶來的影響可謂深遠,其最為直觀的結果就在於……給後世的女子稱帝提供了可參考的曆史依據和登基稱帝的正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