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玲學習成績好,想法也多,常婆子對這個閨女可謂是言聽計從。聽閨女說那片地有自己一份,常婆子好像又有了目標一樣,精神氣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而許芳華晚上卻睡不著了,她一直在想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麼艱難。從身份來說,村裡並非都是常婆子那樣不講理的人,但是有些人還是很愚昧的,認為寡婦名聲不好,生女兒沒用處等等,這就導致她們娘倆在村裡就有些尷尬了。
從人際關係來說,原身懦弱不敢反抗婆家,對婆婆整天唯命是從,周圍也沒太要好的朋友。
還有隱藏的危險,小姑子到底圖的是什麼,是不是她與人合夥來偷錢?除了她,還有沒有其他人覬覦自己這筆撫恤金。
許芳華並非這個時代什麼都不懂的農村婦女,她想要為自己女兒捍衛屬於她的財產,想安安穩穩把她撫養長大,就必須提前做些什麼!
第二日是秦哥休息輪休的日子,許芳華瞅著他們兩口子都在家的時候,就過去說話。
“嫂子秦哥今天忙不忙?我想找他打聽個事兒!”
“在呢,走上屋子裡說去!”
在常家莊秦哥是獨一姓,秦哥秦安平原是城裡人,災害那些年家裡孩子多不夠吃,就把秦哥給常家村一個親戚了。
那時候秦哥已經記事兒了,也知道父母難處,就一直在村子裡長大,對兩邊親戚都孝順,和親娘那邊也一直沒斷了聯係。
後來城裡情況好轉,幾個哥哥姐姐也都有出息了,因著對弟弟的愧疚就特彆想補償他,幫他在城裡找了個供銷社的工作。
有個好工作傍身,秦嫂子性格又外向強勢且仗義,因此兩口子在村裡有一定的威信,即便是獨姓,村裡人也不敢欺負他們一家。
“是弟妹來啦,你昨天做的那鹵肉真是地道,那香味比國營飯店的還要好。”秦哥一看見許芳華就忍不住誇讚她的廚藝。
“秦哥過獎了,哪能和大廚們比呢,就隨手做做,主要是嫂子拿的大料起作用了。”
“我的好妹子,彆自謙了。同樣的食材料子,我做出來的可是苦的,白瞎了那麼多的好東西。”秦嫂子本來想著那大料彆浪費了,誰知道一放就多了,做出來的肉可不就是苦的了。
“嫂子要是想吃我做的菜以後有的是機會,不瞞嫂子說,我打算趁著麥忙季節做個小生意,擺個攤子賣吃食。”
“你家那是新宅子,門口的樹還沒長大,把攤子支在我家門口的樹蔭下,省得曬。不過芳華,你這手藝是行,但是在咱們村擺攤賣麵能行嗎?有幾個人舍得下館子買麵吃呀!”
“我這也隻是暫時的,就麥忙季這幾天,我不打算賣錢就用糧食換麵。”許芳華又接著把昨天下午的事兒,簡單的和秦家兩口子說了一遍,“以我婆婆的性格,今年怕是不會分我糧食了,我總要趁這個機會給我們娘倆掙一些口糧。”
“我看弟妹這個法子挺好,麥收季節家家戶戶都忙,村裡人肯定有顧不得做飯的時候。再說麥子又不是現錢,拿麥子換麵就不會那麼心疼了,可以一試。”秦安平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隻是我一個人還要帶著彎彎恐怕弄不來,想要和嫂子一起乾,不知可行不可行?”
許芳華打算好了,憑借自己肯定不行,隻婆婆一家就能吃垮自己的小攤子。不如讓秦家參與進來,兩家合夥一個出人脈一個出技術,最後再分賬,這樣比較穩妥。
秦家兩口子對視一眼,秦哥衝著秦嫂子點了點頭,“可是我不會做飯呐,怕是幫不上什麼忙,不竟叫你吃虧嗎?”
“我做,嫂子負責算賬,秦哥負責買食材,可行?”秦嫂子一手算盤打得賊溜,連村裡的會計也甘拜下風。如果拿糧換麵是比較麻煩的,要先稱糧食的重量,再算這些糧食能換幾碗麵,這事兒交給秦嫂子再適合不過。
“行,妹子既然你放心嫂子我,嫂子也願意。我知道你家現在也沒有餘糧和白麵了,以後麵館需要的麵和菜嫂子包了,你哥在供銷社上班采買方便,你負責做就行。帳咱兩家對半分行不?”
秦嫂子一番話讓許芳華心裡湧起無數感動,其實她現在真的什麼都缺,秦嫂子把她的窘迫看在眼裡,也願意拉她一把,讓她在這糟心的處境中看到了無限希望。
“嫂子,這麼分對你們不太公平吧,我是占了便宜了。”
“你這麼說我就不高興了,咱們鄰居這麼多年也沒紅過臉,處的好就要一直處下去。你不用多想,如果沒你的手藝,誰會上我這兒吃麵呢?”
“不知道秦哥認不認識懂法的人?我怕以後婆婆還來爭宅子東邊那片地,想諮詢一下心裡有個底兒。”
秦安平沉吟了片刻,“弟妹你有這個想法很好,亮子去了,有些東西越早理清越好。改天我找個朋友問問,看有沒有好的辦法。”
“那我就先謝過秦哥了。”
“謝啥謝,你叫他一聲哥,他該替你操心。來妹子咱合計合計,這個攤子具體支在哪兒,需要添置啥東西。”
秦嫂子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許芳華覺得再沒有什麼,比合作夥伴具有無限熱情更讓人欣慰了。
趁著秦安明在家,秦嫂子讓他幫忙在門外樹蔭下搭建了一個棚子,好用來以後支攤。現在大家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麥忙季節準備,許多會寫手藝的男人都已經歸家。
女主內男主外,這些找人幫忙的活計秦安明自然不會讓秦嫂子去,從內屋拿了一包好煙裝在褲子口袋裡就出了門。
秦安明到底是經常出門長見識的人,有他指點著,攤子的位置很快確定好了。以他家門前那顆大樹為界,灶台支在牆根,鄰著灶台邊放了一個長桌,用來放調味料。
緊挨著長桌邊角的臨路那一側,又用紅磚壘了一個結實耐用的台子。以後攤子支起來了,秦嫂子就在這裡稱麥子算賬。
因著家裡有現成的磚瓦,且農村人乾活實在,不到一天的功夫這攤子就有了一個雛形了。
村裡哪有什麼秘密,不到中午這事兒就傳到了常婆子一家的耳中。常玲覺得這事兒有蹊蹺,想讓常大家的去打聽清楚,常大家的向來不喜這個小姑子,找了個理由推脫了。
轉了身卻在常婆子麵前嘀咕,“那秦家在院子外麵搭棚子,弟妹咋能願意?”
常大家的可是將四弟家的那處宅子視為掌中之物,等過了這段日子給弟妹再找一家,嫁的遠遠的,那處宅子不就是自己的了麼。
秦家現在在院外搭棚子,那麼他家那邊的地就不能走了,等麥忙時候路上車架子多,破不開路,還不是往自家這邊走?
等她接手了那個宅子還想把院子往外擴擴呢,要是村裡人都把自家這邊的地當成路走熟了,就不好再往外擴了。
常婆子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她是個傻子一樣的人,不聽我的話活該被人欺負,聽我的話誰都不能去幫她,讓她看看到底誰親誰遠,和秦家走的再近也不是被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