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冷,莫要睡了。”
她睜開眼,那人手指纖長,很是瘦弱,單薄的皮下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
他將長袍解下蓋在了她的身上,摘下熱水袋,送了她一包熱乎乎的肉包子。
“一切苦難不過是世間曆練罷了,我如今要離京了,你我哪怕隻是一麵之緣,我也看不得你死在我的眼前,你是個可憐的人,隻是,或許我的日子也不會比你好過多少……”
他自嘲的笑了笑,卻又看向她說道,“可我看得出來,你不想死,不是什麼人都能做那懸崖之上的淩霄花,我卻覺得,你可以。”
他輕輕笑著,鵝毛大雪落在他的肩頭,卻許久不曾化開,他的手很冷,他的身體也是如此。
那時她握緊了水袋:“我該!我該怎麼謝你!”
他笑著搖頭,“既然同是世間苦命人,便沒有什麼謝不謝的,我也不知我此去可否還能歸來……”
她紅著眼,“那我,總能知道你的名字吧!”
他失笑,下一刻卻猛烈咳嗽起來,“咳咳!”,他急急忙忙用手帕遮住了嘴,可她還是看到了手帕上浸透的血,那血是紫色的。
他歎了口氣,上馬車之前,他輕輕揉了揉她的腦袋。
“若是真的有緣再見,你便喚我長生吧,這是我亡母為我取的小名,自她逝去之後,便無人再喚了。”
他上馬車之後,那熱乎乎的水和包子讓淩霄活了下來。
那一絲陌生人的善意,讓淩霄有了堅持下去的勇氣,可淩霄沒想到很快就能遇到貪圖她一身血肉的張沅,丟了一條命去。
淩霄對鬼差笑著說:“我此去,一為複仇,二,便是救下恩公,將他的命數撥亂反正。”
“他是我上輩子唯一收到的善意,哪怕隻是這一點,便足夠了。”
鬼差提著燈籠歎了口氣,“無心之人,無情無欲,上去之後,或許不比你之前的日子多好,你乃是活死人,不可承受太長時間的日曬,哪怕你不死,也會有極大的痛苦,切記著,你的痛覺並未消失。”
淩霄笑了笑,“大人與我說,我這具活死人的肉身,隻要不是斷手斷腳都能恢複,既然如此,一點點痛苦能算得了什麼。”
她伸出手,“後麵的路,便要我獨行了,我會記得你今日的囑咐,待十年後我歸來,再請你喝上一壺黃泉酒。”
鬼差不由頓了頓,他不過是幾句好心的囑咐,便能讓眼前人記下,心中微微歎了口氣,將燈遞給淩霄。
“淩霄,前路難行,一路順風。”
淩霄手持燈籠,笑著點頭,而後轉身一步一步地踏出鬼門關。
風從她身前吹起,昏黃的燈籠刺入迷霧,染血的繡花鞋輕輕踩在霧氣之上,再落下時,便踩得粗枝爛葉嘎吱作響,風吹起濃霧,幾道火光從前方的霧中映照而來。
“砰砰砰”的鐵鍬與泥土發出愈發深遠的響聲,冷風一瞬刮飛了在桐木棺材之上的紙錢。
風越刮越烈,那家丁手中的火把一瞬被吹滅。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們害怕的尖叫一聲,而下一刻,桐木棺材裡,發出了尖銳的指甲撓木板的聲音。
所有人嚇得摔倒在地,“啊!有鬼!有鬼啊!”
“詐屍了!詐屍了啊!”
棺材板瞬間被轟飛!淩霄,重歸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