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阿朱選擇為她不顧生死,淩霄也願為阿朱謀求一線生機。
“好!”
“好!!!”
第二十板子落下之後,公堂之內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包括那從開始等到現在的大理寺卿。
他接到上麵的命令之時,原本以為是要看一出多違心的,謀算權力的戲碼。
卻不想,見證了阿朱的忠義之心。
阿朱咳嗽著,所有人提著心看向她,而她顫顫巍巍地從長凳上爬起來,她的身上染血,眸中卻有火焰。
這點火焰,在她雙腳落地,漸漸直起身子,走向大堂之時……
向外傳遞了!
沒有人想象得到,二十大板之後,阿朱活了下來,不僅活了下來!她在悄無聲息的大堂之內跪下,再次顫抖著手,高高舉起她手中的狀紙。
“大人……”
她顫抖著,卻依舊堅定,“奴籍,阿朱,狀告!張首輔之子!張沅!殺妻!剖心!與人……通奸!”
這團火焰,從阿朱的身體,阿朱的聲音,阿朱的眼神燃起!
每個看到她的人,不論是官吏,是百姓,還是高高在上的貴人,隻要是個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泛起了波瀾。
外麵響起了喧嘩聲。
這喧嘩聲,居然壓過了那聲勢浩大的雨聲!
“阿朱!”
“阿朱!阿朱!阿朱!”
他們一聲接著一聲,漸漸形成驚濤駭浪,大理寺卿和衙役們自然也被感染。
本就接了命令的大理寺卿在這一刻,抬起驚堂木,重重砸下,“砰!”的一聲,他擲地有聲。
“阿朱!你的狀紙……本官接了!”
終於!
成功了!
也是此刻,外麵傳來了歡呼聲,所有人高聲讚歎著,高聲歡呼著,痛快地好似自己也參與其中,好似冤屈散儘,好似凶手已經伏法了一般!
他們共情的,不止是此刻的阿朱,還有從前或許某一刻,受到委屈,被人誣陷無法言明的自己。
很多人沒有阿朱這樣的勇氣。
沒有阿朱這樣堅定的心。
更沒有阿朱的忠義。
阿朱向死而生,為求公道,不顧生死,這超越了太多人。
可這樣的感情,也是無數人渴求的,無數人想要擁有的。
哪怕他們沒有經曆阿朱,宋夕顏的事情,但隻要共情了她們,共情了自己,這一刻,聲音也是為他們自己發出來的!
淩霄擦去唇邊的血,不知覺勾起唇角。
原來,這就是被人如此掛念的感覺。
隻是,此刻的她已經無心,隻覺得冰冷的身體好像泛起些溫熱,不多,卻不斷絕。
縈繞著她的身體,她的胸腔,好似想要溫暖她的身體。
隻是可惜,她的胸腔裡空空蕩蕩,哪怕是觸動,她也分辨不出來,這到底算是什麼感情。
……
張府。
“出事了!出事了!那阿朱沒死,她反而去告官了!”
白夫人接到消息,手中的佛珠一瞬掉在了地上,“啪嗒!”的一聲,珠子滾落了一地。
“什麼!”
“阿朱沒死?”
白夫人震驚,“她去哪裡告得官!”
管家趕緊說道,“大理寺!”
白夫人瞪大眼睛,大理寺,不就是那泥腿子的地方?
昨天沒有抓到刺客就算了,如今還攔不住一個阿朱告官!
“夫人,可怎麼辦啊,如今民怨沸騰,還有許多人在咱們的府外叫嚷!”
“若是真的讓大理寺查案,公子可怎麼辦啊!”
“那夕顏小院裡,可沒有宋夕顏的屍體,而且,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被誰殺的!”
“那個刺客,還沒有抓住……”
白氏一巴掌打在了管家的臉上,“慌什麼!”
管家嚇的一瞬跪在了地上,而白氏咬牙,“去叫老爺!”
管家急忙起來,“是!”
可很快他又跑回來,“夫人!夫人!老爺被聖上叫入宮中了啊!”
白氏猛地站起來,“什麼!”
“消息怎麼會傳到聖上的耳朵裡!”
第一次,白氏急得在屋內來回轉,“青玉呢?”
“公子還在休息,他這幾日難眠,到了白天才能睡得好些。”
白氏氣的罵道,“沒用的東西!”
“現在,把所有能處理的全都處理乾淨了,所有證據,都必須銷毀!”
“還有那些知曉內情的人……”
白氏眼裡閃過些狠辣,“都殺了!”
管家一愣,這件事情牽涉的人太多,府中,府中……
很多人都參與了啊!
“夫人,都,都殺了嗎?”
白氏雙手握緊,咬著牙說道,“都!殺了!”
“若是處理不乾淨,你也去死!”
管家嚇得趕緊跪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處理乾淨!”
而白氏終於坐在了座位上,“來人,去告訴嫣然,如今出了事情,她小心些。”
她腳下的佛珠被丫鬟們一個個撿起來,重新給她串好。
新的佛珠手串被她握在手裡。
門外,求饒聲越來越大。
但……
白氏隻是閉上眼睛,一邊嘴裡念著經文,一邊轉動著佛珠。
門內一片安靜,門外,一個個小廝丫鬟婆子因為各種罪名而杖殺。
他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到最終……
一個個沒了聲息。
而那些沒有辦法以罪名論處的,則被悄無聲息,不管是下藥還是白綾,在這一夜,全被處理了。
和這些人的命比起來,自然是張沅的命更重要。
若是沒人告官就算了。
這些人活著,也就是繼續做點臟活。
可現在,一旦他們活著,就有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
等到所有人都處理乾淨了,白氏方才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
她隻是平淡地說著,“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些卑賤之人能為自己兒子去死,都是應該的。
那刺客到底是誰!
偷了心,大鬨靈堂,如今還讓那阿朱去告官!
這人,也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