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表瓌異,神采英邁”
徐清夢直直地看了一會兒……
9點鐘,馮克禮將車開出來,帶她去看病,路上倆人一句話沒說,車開的很穩,沒多久就到了位於英租界的一家洋人醫院裡。
馮克禮英語口語流利,徐清夢見他和彆人溝通自然而然,隨後,他們被護士帶著到了傑西醫生的辦公室。
傑西醫生是個年輕有為的英國人,亦是皇家外科學會的會員,幾年來到中國,擅外科,醫術精湛,聲名遠播。
他認真地聽完了馮克禮關於徐清夢的病情報告後,對徐清夢做了初步的檢查,結束後皺著眉頭說道:“根據我的診斷,是舌係帶問題造成的,可以通過係帶修整術加以糾正,但是這個女孩,她已經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所以,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讓我的病人知道,即使做了手術,我也不一定能保證你能成功開口說話,並且,舌下也屬於血管豐富區,手術中可能會出現出血的風險,做不做,你們要考慮清楚。”
馮克禮一直專注地聽著傑西的話,下意識地開口:“明白了,我會再考慮……”然後起身,拉著徐清夢出去了。
出了辦公室的門,馮克禮覺得胸膛裡的肺像是被擠在了一起,讓他呼吸不過來,正要去掏口袋裡的煙和打火機,忽然看到徐清夢眼睛有些濕了,頓住了。
馮克禮拉著她下了樓,讓她上車。
徐清夢站在原地,像是定在了哪裡,一動不動。
“任何手術都有風險,傑西醫生不是在嚇唬你,就在幾年前,我有一個同學在目前醫療水平最高的美國,也死於了一場手術的麻醉事故。”
徐清夢立刻看向他,搖頭,阻止了他的話,拿了他西服裡彆著的一隻水筆,拔掉筆帽,拉過他的手,在他手上寫道:“帶我去見醫生,我決定做。”
抬起眼睛,近乎哀求地望向他。
他的神色嚴肅,雙目緊緊地盯著她。
徐清夢和他對望了片刻,忽然,轉頭就往裡去,身後伸過來一隻手,將她的胳膊再次握住了。
徐清夢被迫又轉了回來,繼續和他麵對著麵。
他緊握著她的那隻手臂,一隻手插進一側的褲兜裡,肅聲道:“我知道你的想法,很想恢複說話的能力,以後能嫁個好人家,我並不是要妨礙你,隻是我有必要讓你明白,與嫁人相比,生命才是第一要位的。你完全不必為了抱著嫁人的念頭而執意要做手術”
他頓了一下。
“……對我來說,娶誰沒有什麼區彆,隻要你以後聽話,我可以娶了你,替你安排好你這一輩子,保證你衣食無憂的。”
馮克禮說完這些,如釋重負,不再看她,把臉側向一旁的人工水池。
水池麵上倒映蔚藍的天空,驕陽似火,不遠處,有一輛放著歌聲的灑水車緩緩開來,飄著醫院消毒水氣味的的空氣裡,隱隱傳來小孩在草坪上追趕的笑聲,夾雜著用英語叫嚷的稚嫩聲音。
馮克禮用眼角的餘光,看見她眉毛蹙著,雙眸裡凝重一片,像是在分析一件很重要的事,接著,她再次搖了搖頭。
馮克禮何時被人拒絕過?猛地丟掉了還未燃儘的香煙,在地上狠狠踩滅,然後強行拉著徐清夢走。
“徐清夢,你想去送命,你去和奶奶說,反正在我這,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他強硬地說道。
這時,突然有個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在從五樓跑下來,來到了二樓陽台,兩隻藍眼睛,像探照燈似得往下張望,最後在他們兩人身上定住了。
徐清夢覺得,像是在找他們兩個。
果然,那人忽然喊了一句,然後飛快下樓來找二人。
馮徐兩個人愣在原地,傑西醫生喘著粗氣跑來,說道:“你們還沒走!太好了!就在你們剛剛出來了我辦公室,我接到一個電話,我在醫學院的一個同學,這幾天要來滬,他先前在日本做過多起這樣的手術,非常的成功,我可以幫你們聯係。”
馮克禮怔了下。
徐清夢眼睛發光,十分高興,這種欣喜,井噴似地從心底湧了出來,再三地鞠躬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