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拿能拿。你又幫忙乾活又做家務。你都在存錢吧?去買雙鞋什麼的吧?都破破爛爛了。”
“沒破洞就行了。”
“破洞。啊,難道你在給什麼人寄錢?女人?是女人吧?”
少女一臉戲謔,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李龍有些煩躁地瞪著她。不過,這問題確實得回答。李龍思考了一會兒。
“不是。……應該是個男人。”
“什麼啊?”
“我在找一個人。”
不是親兄弟,也不是朋友,更不是戀人。
曾經,隻是通過瞄準鏡對視過一眼的少年。是為了報答救命之恩。
那個把殺人的自己稱作英雄的小鬼。
“以前,和一個小鬼約定好了。說要在國見麵。存錢就是為了給他寄錢。”
“真無聊。好不容易有個打趣的話題——”
震動。半秒後,傳來轟鳴聲。
李龍一驚,回頭看向窗戶,隻見林立的高樓間,黑煙衝天而起。距離相當近。大概一公裡左右。
“哦,今天是30號街區啊。鬨得還挺大聲~。那一帶是阿拉克幫的地盤吧。是不是把據點也炸飛了?”
瑪利亞躺在沙發上,撐著臉頰,打著哈欠。李龍皺起了眉頭。
“這時候還說這種輕鬆的話。剛剛離得很近啊。”
“沒事,沒事。這是常有的事。在這個城市嘛。”
瑪利亞從床上跳下來,哼著小曲兒走進了浴室。李龍再次將視線投向窗戶。
眼前的景象,被煙霧籠罩的天空,因冬日積雪而坑窪不平的柏油路,高樓間彌漫著下水道和生活垃圾的惡臭。
沒有燈光的廢墟裡擠滿了非法居民,破碎的窗戶上釘著漏風的木板,勉強守護著居民的隱私和安全。
在傾斜的電線杆下,無事可做的人圍著鐵桶生火,露出泛黃的牙齒,大聲傻笑著。坐在護欄上晃蕩著雙腿的小孩,目光在行人身上搜尋著,尋找能下手掏錢包的目標。
環繞著這片破碎世界的,是一道高15米的黑色圍欄,上麵排列著密密麻麻的監控攝像頭。由粗壯的鐵柵欄和鐵絲網組合而成的圍欄,掩蓋他所熟知的國風景。
這裡曾經被譽為世界頂級大都市,現在早已不見蹤影。
這裡是“特區”。
這是在國誕生的犯罪都市,也是世界首屈一指的黑暗街區。
而在這樣的城市裡,經營著名為“黑狼”的事務所的,正是現在的搭檔瑪利亞,自己則是她的助手。
“今天早餐吃什麼?”
“培根雞蛋三明治和紅茶。”
“我想喝奶茶~”
這次李龍沒能忍住,歎了口氣。
他一臉不情願地從冰箱裡拿出牛奶瓶,粗暴地放在餐桌上,好在盤子沒被震飛。
***
兩人從樓上來到同一棟樓一樓的咖啡館“唐尼”,換上了白色襯衫、黑色長褲和腰間係著圍裙的服務員製服,開始做開店前的準備。
那台放在收銀台旁邊的複古收音機,裡麵流淌出的老舊爵士樂,與這家店格外相稱。
乳白色的磚牆,搭配以暗色為主調的橡木家具,相得益彰。隨處可見劃痕的地板透著歲月的痕跡,但反複塗抹的蠟層,又營造出一種沉穩的質感。
他沿著地板的紋理用掃帚清掃。
哪怕是嵌在木板縫隙間的微小灰塵,也用掃帚末梢仔細地掃出來。
架子上和窗框上,擺滿了顧客留下的複古玩具和爵士樂唱片,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也許是故意營造出這種雜亂的氛圍,好讓人感到放鬆吧。
“打掃完了。”
“嗯。那接下來去擦桌子。”
李龍默默聽從瑪利亞的指示。
在這經濟不景氣的時代,沒什麼人會心血來潮雇傭一個身無分文的傷兵。而且還包吃包住。這個雇主實在可疑,但他並不想被趕走。
“好了。”
“嗯,那去補充餐桌上的調味料。”
李龍又乖乖照做。
他們借咖啡館作為事務所的窗口,作為交換,也會幫忙打理店裡的事務。順便說一下,咖啡館的店長年事已高,總是在開店前一刻才來。
曾經的狙擊手如今成了咖啡館店員兼助手。要是以前的同僚看到這一幕,估計得看好幾遍才敢相信吧。
突然,老舊的爵士樂中斷,換成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本應恭敬的新聞播音員的聲音,卻因為嚴重的噪音而變得支離破碎,但勉強能聽出說的內容。
〈——沙沙,本月··,……總統為了向“特區”提供人道主義援助,向議會提交了……法案。圍繞該法案,議會中批評聲如潮……沙沙,作為國營實驗城市的特區,自……被認可為唯一的經濟自治區並擁有自治權以來,一直被評為最惡劣的犯罪城市……對於此次法案,安全局局長以“對盤踞在特區的罪犯提供支援簡直荒謬”為由,予以駁回——〉
一直在側耳傾聽的李龍,聽到這泄氣的聲音,抬起了頭。牆上的鐘顯示已經上午10點了。
“哦,時間到了。李,去把招牌拿出去~”
聽到搭檔的聲音,李龍夾著立牌,正要朝咖啡館門走去,就在這時。
門被猛烈地敲響了。
“……請,請問有人在嗎!?”
透過後門,傳來一個帶著焦急與恐懼的稚嫩聲音。
李龍和瑪利亞對視了一眼。看來今天的委托人,似乎有很緊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