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小道童環顧四周,見人走得差不多了,也沒人發現他在跟一個外門弟子搭話,這才朝著宋從心招了招手。這倒不是嫌棄宋從心是個外門弟子,主要人心難測,小道童不想給宋從心招惹麻煩事。
宋從心靠近些許,便被小道童拉住了衣袖,她不得不俯身彎腰,將耳朵湊到了小道童的眼前。
奶裡奶氣的吐息噴灑在耳畔,小道童的聲音也嫩生生的:“我們長老讓我問問你,為什麼這半年突然不來聽課了呀?”
宋從心心裡一驚,沒想到宗門八大長老之一的儀典長老居然還記得她這個籍籍無名的外門弟子,要知道很多外門長老都記不住門下弟子的道號。
“在下這半年來都在閉關,並非偷閒躲懶。勞長老牽掛,實在愧不敢當。”宋從心單膝跪地,鄭重地說道。
“這樣啊。”小道童雖然伶俐聰明,但到底還是個懵懂的孩子,聽她這麼說完,便伸手在袖袋中掏了掏,“這個是長老讓我轉交給你的。”
宋從心定睛一看,原來是幾本捆紮在一起的書冊,封麵上似有“禮法”二字,字跡鐵畫銀鉤,極有風骨。
原來是給缺課半年的學生送學堂筆記啊。
宋從心接過書冊,還來不及查看,便先笑著道謝道:“替我謝過長老。”
小道童軟綿綿地回以一笑,轉身邁著小步子嗒嗒地跑走了。宋從心朝他離開的方向望去,隻見屏風上有個人影放下了簾子,不再看向這邊。
宋從心朝著那個影子的方向深深一躬,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這才收拾好東西離開了禮堂。
回到宿舍,宋從心這才拿起了書冊,果然是禮法相關的書籍。粗略翻看,隻覺得寫得深入淺出、簡明易懂,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宋從心想知道這幾冊書籍出自誰手,翻回書脊一看,卻見上麵寫了“清儀道人”這個道號。
“清儀道人……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號。”宋從心一手支著頭,翻看著手中的書籍,誰知道那邊廂一直安安靜靜躺在床頭櫃上的天書突然一躍而起,砰地一下砸在了宋從心手中的書作上,“天書!你做什麼啊,會把儀典長老送的書給弄皺的!”
天書嘩啦啦地翻開了書頁,隻見禮法書上的內容飛快地拓印到了天書裡麵,隱隱有金光閃爍其中。
“這些書,你原本沒有記錄嗎?”宋從心好奇地問道,要知道天書記載的資料可謂是海納百川,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找不到的。宋從心都要將天書當百科全書來看待了,沒想到居然還有天書沒有刻錄的功法,“難道是這是剛寫出來的。”
天書不答話,它刻錄完畢,書頁大放華光,最終所有零散的書冊整合成了一本《清儀之道》的地階書冊。
居然是地階。宋從心微微一愣,仙家書籍分為“天、地、玄、黃”四類:設立全新道統、得天道所鐘的為“天階”;集百家之長、彙千道於一體的為“地階”;基前人之言、感悟自身之理為“玄階”;力執己見、成一家之言的為“黃階”。
嚴格來說,各個階級之間並沒有高下之分,隻有境界之彆,因為黃階也有可能出現天縱之見。但如果有人能寫出玄階以上的功法,那證明此人已經淩駕眾生之上,所行之道已經不再被世俗桎梏,擁有超脫凡俗的眼界與心性了。
到底是誰?宋從心湊到天書跟前,她記得天書會標注出著書者的身份。
一翻,隻見落款處寫到:無極道門棲霞峰儀典上尊,清儀道人所作。
宋從心當即就宕機了:“……”
“……我一定是在做夢。”宋從心木然地愣怔許久,這才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拿毛毯,將自己團團一裹倒在床上,“內門八大長老之一的儀典長老親手給一個曠課半年的外門弟子寫了一本地階道書。簡直特麼跟做夢一樣。”
天書沉默,天書無言。如果天書是人,恐怕要對這沒出息的人深深地歎一口氣了。
托這本書的福,原本隻想付出“些許努力”的宋從心不得不付出了“十分的努力”。否則她豈不是愧對儀典長老的厚愛?以後都沒臉在宗門內混下去了?宋從心彆的優點沒有,但小人物該有的“識時務”還是有的。
從那之後,宋從心在時境中的修煉就多加了一項禮法修行。因為禮法作用於人的意識與行為舉動,所以可以在時境中修行。
一開始,宋從心很不習慣這種行止坐臥都要注意禮儀的生活方式,中途也好幾次想過放棄,但好在對宗門長老的畏懼讓她堅持了下來。等到她不需要天書提醒也能自然而然地維持規範的舉止時,時間都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就這樣,宋從心白天去攖寧宮中上課,晚上則輪流進入空境和時境中修煉劍法與禮法。在這樣忙碌地充實中,第一年就過去了。
短短一年,宋從心便已趕上之前自己落下的進度,修為突破至融合期,成功躋身修真界足以被稱之為“天才”的第一梯隊。
要說宋從心為何如此努力?一來是對書中陳述的未來的恐懼,二來則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精神娛樂實在太過貧瘠。
宋從心在忙碌的間隙裡抽出時間練琴,雖說音樂從上輩子開始便是她的特長與愛好,練起來不會那麼枯燥,但一想到她如今的消遣就剩這一把琴了,不免又有些悲從心來。
“支撐我堅持下去的是光輝美好的未來嗎?不是,是這個沒有手機沒有電腦沒有可樂還沒有炸雞的世界啊!”
說什麼斷情絕欲,還不是因為這人間沒有誘惑力。不值得,當真不值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