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周嬤嬤曾說過文氏是何等的權勢滔天,尤傲雪忽的從中窺見一二皇上心中所想,心中如驚濤巨浪略過,心跳難安起來。
眼下,尤傲雪麵上還努力保持著冷靜,思索了片刻才又說道:“文副將與我父親投緣的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二人過往相似。文氏孩子眾多,這位文副將幼時,在家中受嫡母苛待,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醃臢秘事,以至於他與文家關係惡劣,近二十年都不曾回京。”
“哦?真有此事?”銓舜帝挑眉,看尤傲雪的目光愈發欣賞起來。
尤傲雪沉默片刻,才繼續說道:“確有此事。傲雪認為,此時提拔文副將是最合適不過的,一來,他家世算得上簡單,不過在北境成家有了兒女,與朝中官員無任何往來。”
“二來,乾城軍內部升上來的將領不需要費時磨合,且乾城軍一眾也會更加感念陛下信任。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文副將這些年,全憑實打實的戰功一步步升遷,從未得過誰的親睞與厚待,如今若是驟然得了陛下提拔,一定會對陛下感激不儘,忠心耿耿。”
說到忠心耿耿四字時,尤傲雪不由語速放緩,顯然是著重此話。
銓舜帝忽的哈哈大笑起來,口中連連叫好,待笑聲止住,才目光灼灼的看著尤傲雪稱讚道:“果然虎父無犬女,好好好!”
尤傲雪謙虛道:“陛下謬讚。”
“不過此事不急。”銓舜帝十分愉悅的看著尤傲雪“等你在京城多待些時日後,朕再來問你,看看著這偌大的京城,有沒有你覺得適合繼承你父親軍隊的才乾,這就算,朕交給你的任務,做好了,朕重重有賞,做不好,朕也有懲罰等你,可知道了?”
尤傲雪聞言,隻能乖乖答道:“傲雪知道了,定不負重托。”
銓舜帝又隨口與尤傲雪閒聊兩句,便出言道:“好了,冬日池邊寒冷,聊了這許久,彆著了寒氣,回吧。”
尤傲雪依言,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禮,又由蕭啟瑞領著,向外走去。
剛行兩步,忽又聽銓舜帝言道:“你父親是朕的恩人,此事毋庸置疑。朕將你接到京城來,便將你當做女兒,不論如何,定是會護你周全,為你謀劃前程的。你隻需要在國子監好好讀書,沒事了參加些夫人小姐辦的宴會即可,不必過慮。”
“是。”
待尤傲雪跟著蕭啟瑞走出白石廊橋後,銓舜帝對周圍立侍的宮人道:“朕今日不想坐步攆,你們去將轎攆抬來,將裡麵弄暖和些。”
周圍的宮人聽了旨意,竟麵麵相覷起來。孫公公見了怒斥:“還不快去!愈發懶了,差事都辦不好就將你們都打發了!”
眾人這才依次離去。
人剛走完,亭中忽然閃過一道黑影,眨眼間便見銓舜帝對麵坐了個黑袍男子。
這男子生的龍眉鳳目,眼窩深邃鼻梁高挺,肩背寬厚有力,個子高大,不似旁人發髻高束,反編了幾條辮子隨著發絲半束,垂落腦後,還有一半發絲散著,頗有野性肆意之態。
“不該讓她如此冒險。”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滿是不悅之意“她才十四,恐怕應付不來。”
銓舜帝抬眸看他,無奈道:“有些事,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朕。況且,朕瞧她倒是聰慧的很,不可小覷。”
男人不語,黑眸中帶著憤憤。
孫公公重新拿了個瓷杯放到男人麵前,為他倒了一杯茶水。
男人二話不說,拿起茶杯就一口飲儘。
銓舜帝看的好笑,便出言提點到:“你若如此不放心,那便多顧著她些,暗中相助、雪中送炭不會嗎?有你守著她,豈不安全許多,朕倒也能放心些。”
男人冷哼一聲,將孫公公才又續上的茶水一飲而儘,然後便閃身消失不見。
八角亭中傳來銓舜帝笑言:“這兩個孩子,怎麼都這樣喝茶,浪費朕這樣好的茶水。”
話說尤傲雪這邊。
蕭啟瑞護送尤傲雪離宮,一路上相對無言。
忽然,一個錦衣玉袍的公公攔住了一行人的去路。
蕭啟瑞見了此人,臉色一凝,大步走到那公公麵前拱手,客氣的問道:“曾公公,不知何事在此等候?”
那公公高傲的輕哼一聲,尖著嗓子道:“皇後娘娘聽說清平郡主今日進宮,特派咱家來請清平郡主,往麗天宮去請安。”
蕭啟瑞聞言,麵露難色:“曾公公,此時天色已晚,郡主入宮也多時了,不如改天再來給皇後娘娘請安。”
曾公公將眼睛一瞪,怒喝道:“給皇後娘娘請個安,與娘娘閒聊兩句,能費得了多少時間?怎麼,咱們天銓的皇後娘娘想見一見清平郡主,還得看往後靠等著清平郡主大駕光臨嗎?”
那邊蕭啟瑞連道誤會,這邊玉嬋湊到尤傲雪身邊,低聲道:“那位是皇後娘娘宮裡的管事公公,咱們這位皇後娘娘是陛下的繼後,是文太師的嫡長女,在後宮地位穩固,育有二皇子仁溫王,七公主,彌櫻公主。”
尤傲雪聽完,抬眸向著那邊看去,就見那個曾公公正橫眉冷目的說著什麼,而蕭啟瑞正板著臉不言語。
尤傲雪深知蕭啟瑞頗有些少言寡語,恐怕是應付不了那位曾公公。也知走這一趟無法避免,乾脆朗聲道:“蕭將軍,既然皇後娘娘傳召,我們便往皇後娘娘宮裡去吧。”
蕭啟瑞頓時眉頭緊鎖,極不讚同的轉頭看向尤傲雪。
尤傲雪淺笑道:“皇後娘娘乃後宮之主,母儀天下的人物,既傳召本郡主哪有不去的道理,想必娘娘隻是想聊表慰問。”
曾公公冷哼一聲,將手中拂塵一甩,尖聲道:“隨咱家走吧。”
一行人又改了道,向著皇後娘娘的麗天宮走去。
在經過一綠蔭小道時,尤傲雪忽的看見不遠處一奇石假山後麵,竟站了一黑袍男子。
他氣宇軒昂,一表非凡。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正目光灼灼的盯著尤傲雪,薄唇緊繃成一條直線,如同邪魅般忽然出現,轉眼又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