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確實不錯,隻是,怎麼都愛不起來。”程思昱的聲音,清淡中帶著隱約的嫌棄。
我的心臟突然被一隻鐵手揪緊,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愛不起來,你耽誤人家這麼多年?阿昱,不是兄弟不站你,這事,你玩兒的不地道。”
叮的一聲響,沒一會兒,有煙草的味道散過來。
透過稀疏的樹葉,我看到程思昱靠坐在石椅上,左手把玩著打火機不住開合,右手指間夾著根點燃的煙。
他盯著繚繞的煙霧出神,半晌之後,撣了下煙灰,將煙蒂送入口中用力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一大團煙霧,說話的聲音和他隱藏在煙霧後的臉一樣,模糊不清,“娶她還是要娶,如果不是最愛的那個,娶誰都一樣,隨便,將就過日子而已。”
“這麼多年,你始終對葉晴念念不忘,我很奇怪,她身上的什麼吸引了你,讓你連背叛都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程思昱碾滅煙蒂,側頭朝著趙越銘慘淡一笑,抬起右手,在左胸口用力的捶了幾下,什麼也沒說。
他們走了,我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心碎難忍。
好一個娶誰都一樣!
原來我掏心掏肺的五年,隻是他的隨便,隻是他的將就!
回去包廂時,坐我旁邊的小姐妹問我眼睛怎麼紅了,我用力的揉了兩下,隻說是有人吸煙嗆的。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給自己煮了一碗喜歡的紅豆粥,煎兩顆雞蛋、一片火腿,又烤了一份麵包,喂飽肚子,拎起行李箱直奔機場。
排隊過安檢時,程思昱居然給我打來電話。
我在接與不接之間猶豫片刻,還是劃開接聽鍵,“你好。”
程思昱似乎哽了一下,恰好廣播裡邊正在播報航班信息,他不悅問我,“你在機場,要去哪裡,怎麼沒有和我說一聲?”
“電話打不通、社交軟件拉黑、公司不允許我接近五米之內,我要如何通知你?”我的聲音淡得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沉默下來,沒有說話,我看著不斷跳動的秒數,等得有些不耐煩,便問他,“有事嗎?馬上登機。”
程思昱的聲音漠然的傳了過來,“我收到婚慶公司的電話,有些細節需要確認。你過去一次,或者打個電話,和婚慶公司說一下。”
“婚禮不是無限延期了嗎?不急的吧。”
“林沐,你一定要這樣陰陽怪氣嗎?我那天隻是被你氣壞了,才口不擇言,我是守信的人,說了娶你就會娶,不要鬨了。行了,你回來再說。哪天回來,我接你。”
“暫時定不下來,定下來再告訴你。”
電話掛斷,我看著黑掉的手機屏幕,感覺程思昱被奪舍了。
戀愛四年的男朋友,不論刮風下雨、也不管深夜黎明,從沒有接過我一次。今天他說接我,第一反應,就是他有事要談。
出差的地點是海城,合作公司名為南沐科技,聽說根基在國外,進入內地不足一年,勢頭驚人。
它仿佛一匹黑馬,迅猛地衝進內地,將很多科技公司打得抬不起頭,藍城的幾家公司也被波及到,程氏是重災區。
此次南沐與我公司合作開發一款益智遊戲,目的在於寓教於樂、宣揚國學,我作為總負責人,受到對方的高度禮待。
落地就開了一個會議,主要是彼此認識和熟悉一下,以便日後溝通方便,然後確定正式會議的議題。遺憾的是南沐的老總因飛機延誤,未能及時趕上此次會議。
我在公司的職位不算低,但距離這種跨國公司的老總,還是要差上一大截的。儘管對方的負責人一再向我致歉,我都覺得無所謂,原本就沒打算能和老總麵談。
會議不算長,一個多小時,但也足夠長途奔波的我感到疲憊。
結束時,對方又安排酒會,聽說請了不少當地的名流。
從內心來講,我身心俱疲,很想休息一下。
但作為一名合格的生意人,擴充人脈是必修課,便咬牙堅持下來。
酒會大廳裡人聲鼎沸,熱鬨非凡,香衣雲鬢,處處彰顯奢華。
從小這種場合見得太多,並沒有什麼新意,便躲在茶水間享受清靜。
茶水間正對著酒店側門,外邊似乎是個休閒的小公園,好幾個孩子跑來跑去的嬉戲,一名個子瘦高、眉清目秀的小男孩孤單的站在一邊,默默看著,沒有加入他們。
不知為什麼,那群跑著的孩子將高個子男孩圍起來,然後一擁而上,將他推倒在地。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子,還抬腿猛踢高個男孩的腿和肚子。
“不許打架。”著急的話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我和他們之間,距離很遠。
本能的,我想幫下那個挨打的男孩。但此時此刻的我,鞭長莫及,愛莫能助。
一位家長來了,拉走行凶的那群孩子,高個男孩重新暴露在我的視線之中。
他似乎朝著我的方向看了眼,這一眼,看的我心中猛然一驚。
看上去不過十歲左右的孩子,目光卻冷靜得像是一泓深潭,似乎是位經曆過無數滄桑,任何人或事,都無法掀起他半分波瀾。
另一張年少而久違的臉突然蹦出腦海。
第一次見麵那年,我五歲,他八歲。
似乎從見到他那天起,他便沒有過上一天的好日子。所有的人都會指責他、打罵他,包括家中的傭人。
開始他的眼睛裡滿是屈辱和憤怒,後來時間久了,便隻有安靜的淡然,不論什麼樣的對待,都不會多出任何一絲情緒。
後來那個人不聲不響的離開,多少年了呢?四年?還是五年?亦或更久。
走廊裡有人叫我的名字,打斷我的回憶。
走出門時,看到主辦方的方總站在不遠處,身邊還有另一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
方總的個頭超過一米八,已經不算矮,卻隻及身邊男子的耳朵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