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是唯一一個給了聞夕樹有用信息的。雖然聞夕樹也早就猜到了。
此時聞夕樹已經潛行到了這棟樓的二十二層。
二十一樓梯口隻有零星的幾個喪屍。有一個喪屍的頭上，是有感歎號的，它手裡拿著鋼管，穿著軍綠色大衣的喪屍。
它在樓梯口巡邏著。偶爾會有喪屍試圖穿過樓梯口，但這隻喪屍會揮舞鋼管，打退其他喪屍。
聞夕樹在高樓層，通過塌陷的樓層地板，俯瞰到了這一幕。
“這隻喪屍……生前應該有很強的執念，促使它在固執的做著某種行為。它應該是在保護誰……”
“喪屍不具備交互性，它頭上有感歎號，但領取任務肯定不是找它。”
聞夕樹注意到，二十一樓樓道上，2111房間外，有鐵絲網。
這是一個簡易的防禦工事，算是阻礙喪屍靠近的，喪屍這種東西，被饑餓感驅使，但也會因為疼痛，繞開一些東西。
“如果沒有猜錯，2111的房間裡有人，裡頭的人，應該就是這隻喪屍渴望保護的目標。”
聞夕樹發現，自己的饑餓值此時已經到了60，口渴值更是到了80。評價為極度口渴。
他得儘快找到水源了。
“樓梯口有喪屍，喪屍手裡拿著鋼管，這鋼管或許對我有用。”
“同時，2111的門是鎖著的。如果我試圖直接從21層樓道上敲門進入，必然會驚動喪屍，這麼一來，任務很可能會失敗。”
目前這個遊戲，存在氪金選項。
資產值的來源，就是你身上的東西。根據任務解讀，你可以用你的一切，來交換資產值，再用資產值來購買遊戲裡的作弊道具。
而聞夕樹不具備這個能力。所以聞夕樹很珍惜一個點……
那就是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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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遊戲，如果不是太糟糕的話，遊戲自身就得有足夠好的成長係統，比如做任務。
如果遊戲的獎勵產出純粹依賴氪金……那這個遊戲大概是養豬或者養鵝的。
“羅盤指引我來這裡，可見這個任務應該很重要。”
樓層樓梯口，喪屍把守，聞夕樹有把握殺死喪屍，但喪屍頭上有感歎號，聞夕樹覺得殺死它是不對的。
同時，如果繞開喪屍，從2111房間門口進入，聞夕樹會驚動其他喪屍，很可能帶有感歎號的喪屍也會為了保護2111的住戶，再次與聞夕樹戰鬥。
聞夕樹確信……結果就是自己逃走，或者不小心殺死喪屍。
任務還是會失敗。
“我得直接進入2111。不能驚動任何喪屍。不能從門口進入。”
這麼一想，聞夕樹很快有了方案。
他先是觀察走廊的結構，然後慢慢的返回大樓天台。
那是大樓的24樓。聞夕樹根據記憶，找到了2411的房間。
然後他直接翻越圍欄，從大樓的外立麵開始下落。
這種玩法，他在遊戲和電影裡都見過，當初在逆七大廈裡，他也自己做過。
那就是直接從24樓跳下去，然後借助臂力，在落到23樓的2311房間窗戶時，雙手抓住著力點，然後再鬆開，落到2211房間的窗戶，再鬆開，落到2111房間的窗戶。
這對握力和臂力有極大的要求，但如今的聞夕樹，做起來隻感覺無比輕鬆。
不多時，聞夕樹就來到了2111的窗台上。
窗戶是開著的。
當聞夕樹的雙腳落在窗台上的瞬間，聞夕樹的腦海裡出現了兩個任務選擇，時間仿佛瞬間變得極其緩慢。
周圍的一切都是一種慢動作狀態。
【請選擇你要接取的任務。】
【任務一：一家團聚。】
【任務二：奔波勞碌。】
沒有任務介紹，也沒有任務獎勵預覽。幾乎隻能從名字來選。
而且倒計時時間隻有五秒。
聞夕樹選了任務一。這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速度都恢複了正常，時間似乎又回到了正常的流逝速度。
裡麵的女人下意識就想發出驚呼，但聞夕樹手疾眼快，立刻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直接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屋子裡其實不止女人一個，還有一個正在昏睡，發高燒的小女孩。小女孩的手，被皮帶綁著的。
女人的嘴被聞夕樹捂住，聞夕樹比了一個噓聲的手勢：
“如果你發出聲音，你應該清楚，會引來喪屍。所以，如果你還想活下去，想你女兒也活下去，安靜一點，我不會傷害你們，ok？”
女人點點頭。
這是一個三十五六歲的女人，沒有什麼特點，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難看。
聞夕樹鬆開了手：
“我隻是一個路過的求生者，我需要一點水和食物。”
女人害怕的看著聞夕樹，搖了搖頭：
“隻有一點點了……請，請不要拿走它們。”
2111房間的桌子上，放著半瓶礦泉水，一袋方便麵。
聞夕樹的目光看向礦泉水，發現了如下備注【飲用它，口渴值會降低四十點。】
方便麵也是，標注了會降低的饑餓值。
見聞夕樹似乎比較友善，女人忽然發起狠來，她居然衝了過去，想要搶走桌子上的半瓶水和一袋方便麵。
但聞夕樹輕輕一拉，就將女人整個身子拽住。
女人咬著牙，害怕自己哭出聲來，她說道：
“你……你不要搶我們的……這是我們最後的資源了。我女兒還在生病。”
聞夕樹先將水和食物放入口袋裡，然後默默的思考著現在的處境。
“這個女人和這個女孩，如果沒有什麼狗血劇情的話，估計活不了多久了。”
“我似乎明白了這個遊戲的任務機製了。任務會在靠近地點的時候，強製觸發，且存在多結局可能性。”
“而且不會給你足夠的時間思考，也沒有任何任務介紹。你唯一的信息，就是任務名字。”
聞夕樹選的任務，是一家團聚。
此時，這個遊戲殘酷的一麵也就出現了。
聞夕樹說道：
“你女兒，感染了麼？”
女孩躺在床上，手臂上有傷口，嘴唇發紫，時不時還能看到有某種蠕蟲一樣的東西蟄伏在女孩皮膚下爬過，像是一條行走的皺紋一樣。
女人像是無法接受這個說法一樣：
“不！她沒有感染，她沒有感染，她隻是感冒了。”
聞夕樹徹底冷靜下來：
“關於這場災難，你有什麼可以告訴我的麼？”
女人搖頭，隻是眼睛盯著聞夕樹的口袋：
“我什麼也不知道，求求你了……給我留一口水吧！”
聞夕樹再次問道：
“可以，但關於這次末日降臨，你能否告訴我一些有用的信息？”
女人還是搖頭。
聞夕樹確信，女兒的命，加上她自己的命，是不可能讓這個女人刻意隱瞞的。
於是他說道：
“好的，看來這個任務隻是為了測試一下我的道德傾向……”
“你的女兒即將變成喪屍了，你沒有水也活不了，我告訴你你接下來的結局。”
“這個世界是屬於喪屍的世界，你和你的女兒必須接受這一點，你們即將迎來新的生活，不需要擔心水和食物，且看到人類也不需要逃跑和害怕，而是會非常興奮的撲上去的生活，很美好對不對。”
“另外，女孩的爸爸在外麵守護你們很久了，你們一家該團聚了。抱歉，我說的太多了。我應該節約口水的。”
聞夕樹說著話，拉開了門。
這開門的響動聲，瞬間引來了其他喪屍。而樓梯口那隻穿著軍綠色大衣的喪屍，更是做出了不同尋常喪屍那種緩慢腳步的狂奔。
它像是被侵犯了領地的狼一樣，發出讓人畏懼的，帶著腐爛氣息的咆哮。
它開始瘋狂毆打其他喪屍，然後用鋼管掃開門口的鐵絲網，衝到了2111房間裡。
聞夕樹此時已經退回到了窗台的位置。
他看到了殘忍的一幕。
女人看著這個穿著軍綠色大衣的喪屍，先是一愣，隨即大聲哭泣起來。
喪屍歪了歪腦袋，似乎腦海裡回憶起了什麼，但也僅僅隻是回憶了幾秒鐘。
然後，沒有任何狗血的，毫無意外的，它一口咬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這個時候，躺在床上的小女孩，發出了同樣有些腐爛氣息的叫聲。
一家三口，團聚了。
聞夕樹其實不喜歡這個任務的流程，他隻是猜到了這個任務設計安排。
男喪屍是一家之主，帶著妻子女兒來到這座城市度假。
喪屍爆發，男人靠著一己之力，守住了樓層，但自己也被咬了。
他用強大的執念，愣是在已經變成了喪屍的腦海裡，銘刻了一個印記——不準任何人靠近2111。
但他自己其實認不出女兒和妻子了。他的妻子和女兒，也漸漸陷入了沒有水和食物的困境裡。
母女倆意外發現，樓層的喪屍似乎不會靠近她們，因為已經變成了喪屍的父親，居然在保護他們。
女兒似乎試圖天真的，想要通過與父親溝通，喚醒父親的人性。
認為就算爸爸變成了喪屍，也依舊會保護她。
可她錯了，變成喪屍的父親，確實腦海裡還有一些記憶，在遏製本能，但最終無法戰勝本能。女孩還因此被抓傷了。
這是絕望的一家人，水和食物隻剩下一點點，女兒生病，變為喪屍的父親，保護著她們，卻也斷絕了她們的生路。
在末日裡，這樣的一家三口，自然是無法活下去的。
於是，遊戲的設計者做了一個惡趣味的設計——
一家團聚這個看似溫馨的任務選項裡，其實是有著極為殘酷的結局。
你要讓守護母女倆的丈夫，親手殺死他的妻子，然後一家三口，以喪屍的方式團聚。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第二個任務，奔波勞碌。
大概率就是你如同一個工具人一樣，接到了任務，告訴你去幫女孩和女人尋找水和植物，用愛心來延續女孩的生命，阻止悲劇到來。
你就像各種傻逼遊戲裡npc要求你做的那樣，去枯燥的采集材料。
可這個任務，必然是一個錯誤選項。真實的末日是殘酷的，聞夕樹在饑餓和口渴且對方完全不足以活下來的情況下，做出的真實選擇，隻能是第一個。
當穿著軍綠色衣服的怪物，終於衝進2111房間後，他隻是略微猶豫，就咬死了曾經的妻子。
不過這一刻，這個喪屍或許確實有情緒起伏。
它丟掉了手裡的鋼管。
聞夕樹雖然看不上鋼管，但還是撿了起來，然後退回窗台，用爬的方式，靠著爆發力不斷跳躍。
極限一踢的威力雖然在這場救世主遊戲裡被削弱了，可還是讓聞夕樹有著驚人的彈跳力。
沒耗費多少功夫，聞夕樹回到了二十四層。
同時，他也收到了任務提示。
【你的理智，殘忍與侵略性，讓你擁有了在末世裡活下來的資格，恭喜你，現在你不再是大多數，你證明了你有著能晉級救世主，奪得那份特殊大獎的資格。這是一個惡人與惡人較勁的世界。這座城市裡還有太多的惡人蟄伏著，或許你應該繼續踏上旅途，前往下一個地方。】
【獲得任務獎勵·耐渴性百分之二十五，耐餓性加百分之二十五。】
提示出現後，聞夕樹雖然還沒有喝水，但他忽然感覺自己好像沒有那麼餓了。
他這個時候，取出半瓶水，噸噸噸兩口喝完。整個人也徹底擺脫了口渴的副麵效果。聞夕樹隻感覺前所未有的爽。
同時，聞夕樹發現自己視野裡的“大多數”變了，變成了“耐渴抗餓的一部分人”。
他站在樓頂，看著下方遊蕩的喪屍，思考著問題：
“看來，這算是一個新手任務，這個任務其實表明了設計者的用意，一個大多數，該如何慢慢的在末日世界裡，通過種種選擇，進化成‘唯一’。”
“我現在已經從‘大多數’，變成了‘一部分’，想來接下來的任務，如果做對了選擇，會慢慢從一部分人，變得更為稀有，比如少數，極少數……”
“但這個遊戲的任務風格，會一直如此麼？”
聞夕樹雖然不厭惡這種送人上路的遊戲劇情，但這個遊戲是否全然如此“利己”？
“另外，欲塔世界的第十五層，想必末日是沒有降臨的。我目前是處在一個人設計的遊戲裡，這個人的遊戲，提到了夢想和資產……在欲塔裡，會是如何展現呢？”
聞夕樹再次打開羅盤。真命運羅盤，能夠帶領丁咚避開三塔戰爭，偽命運羅盤幫助聞夕樹找到適合的任務，這並不難。
他很快開始行動，方才的新手任務很簡單，隻有半顆骷髏頭，因為這個任務幾乎沒有難度。
但接下來，聞夕樹前往的地方，是有著三顆骷髏頭的地方。
……
……
有些問題的答案，聞夕樹自己沒有辦法獲得，但卻能夠通過聊天對話，知曉一部分。
就在聞夕樹前往三骷髏頭任務區域的時候，他也在觀察其他人的消息。
【塔姆：這屌遊戲真有意思，我剛剛在詭塔裡，做了欲塔裡才能做的事情，遊戲的任務獎勵，居然是一個美女對我以身相許。哈哈哈哈哈，什麼詭塔十五層，不過如此！我接下來要去征服更多的女人。】
塔姆的話，讓聞夕樹覺得有些不對勁。
塔姆的遊戲畫風，雖然因為氪金改命，大有不同，但任務畫風居然也不同？聽塔姆話裡的意思，塔姆剛才也完成了任務，但這個任務是給塔姆獎勵美女。
前一秒，聞夕樹還感覺，遊戲的畫風似乎是黑暗向的末日寫實風格遊戲，且從職業介紹裡看，有些職業還有道德困境。
但現在，塔姆讓聞夕樹感覺到了一種換皮國戰遊戲的感覺，擴充地盤，打喪屍，收美女……
老實說，聞夕樹並不羨慕。他隻是覺得——這很詭異。
截至目前，聞夕樹其實沒有遇到太多讓他覺得像是詭塔風格的東西。可剛剛塔姆那番話，讓他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葉家大少：沉迷於女色的人，隻會在末日裡迷失，就在剛才，我已經通過任務，成功的為這片區域的代理人，商業街幸存者和居民區幸存者兩個營地的貨物交易路線被我打通，現在兩個營地的人，已經有了可以定期交易物資的集市。我到底還是太有才華了，就連這該死的末日，也被我的商業頭腦折服。】
【童臉狼：真羨慕你們，可以開心的沉溺於其中，不被末日真正的殘酷所驚擾。但我並不後悔我的選擇，雖然我背負了所有。】
聞夕樹漸漸回過味兒來了，而接下來德川大河的這段話，讓聞夕樹幾乎確定了他的猜測。
【德川大河：我剛剛幫助一個女人，找到了藥物，救治她的孩子，她的孩子被感染了……但我耗費了一些資產值，兌換了解藥，現在他們一家都很感謝我。末日裡，也有溫馨啊。】
塔姆是罪犯，渴望的東西……其實就是最簡單的欲望。女人，毀滅，擴張，很直觀。
而葉淩風，是一個喜歡炫富的家夥，恰巧，他的遊戲開始變成了末日商人模擬器。
童臉狼暫且不清楚，但這種喜歡裝深沉的風格，一直沒有變，想必他也很滿足於自己在遊戲裡扮演的那個角色。
原本聞夕樹還不確定，畢竟似乎他們的玩法，也確實可以實現。
隻是接下來德川大河的話，讓聞夕樹感覺就過於巧合了。
德川大河說過，他是為了孩子的工作機會，來詭塔搏命。
這意味著，他是一個重視家庭的人。恰好，他經曆了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任務。
不同的是，“氪金係統”給了德川大河一個完全不符合末日氛圍的選項——解藥。
如果都有解藥了，這末日還有存在的必要性麼？
聞夕樹現在幾乎可以確定……遊戲在按照玩家的氪金意誌做轉變延伸。
直到此刻，聞夕樹似乎明白了任務介紹裡的信息——
“你在這裡，將切實感受到夢想的重量，你的所有行為，將為你的夢想做出價值判斷。”
這句話的意思，他終於徹底理解了。
“這遊戲簡直跟活物一樣。”
此時聞夕樹忽然很好奇，一心求死的瞎子，如果氪金了，會改變什麼？
他發現了一件很讓他驚訝的事情，瞎子，居然還沒有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