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諱臉色大變:“不!不是,是,是遺孤!是剛正不阿兩袖清風的江大人的遺孤!”
江清月眼中一寒。
呂諱已經沒力氣往前掙動了,可他還是將身子往前探了些,額頭儘力想去觸碰臟汙的地麵。
“我已經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不該陷害江滁,不該做這麼一個局,不該對你們江家起心思,不該......”
“呂大人。”
江清月聽不太下去,直接打斷:“身為朝臣想要爭權奪利,我不怪你,畢竟這是人之本性,我爹也不過是堪堪守住本心。”
呂諱聽著麵色一喜,還以為要柳暗花明。
可江清月下一句,讓剛燃起些希望的他,瞬間如重墜冰窖。
“玩權弄勢,攪弄風雲,朝堂之中,十之有九。”
“哦不,應該說,百之九十九。”
“可你得了想要的,就千不該萬不該還貪權勢之外的東西。”
江清月說著,緩緩朝前蹲下身。
她蹲得足夠慢,慢到身後的慕容懷能先一步拾起厚絨大氅的寬擺,攥在手中,放在膝上。
呂諱看著眼前之人蹲下來,可那雙冰冷的眼眸始終是向下睨著他的。
“呂大人,我娘美嗎?”
呂諱目光茫然了一下,而後盯著江清月這張臉,腦中一副容顏漸漸清晰出來。
“你,你是如何得知......”
江清月抄起一旁的竹板拍子,朝著呂諱的臉就是一抽。
“我還奇怪呢,我爹向來和善待人,與旁人鮮少結仇。怎麼忽然,朝中上下就那麼多人跳出來,對我爹加以各種栽贓陷害呢?”
江清月神色很是疑惑。
可呂諱卻明白,她什麼都知道了。
從她問出江滁之妻,那江南凝城來的女子美不美時,一切就都明了了。
“我娘得是何種美人啊,能讓你們這麼多人惦記。”
“甚至還下藥,將我爹調虎離山,用你們的兒子將我兄長拖住......”
“最後,甚至還在宮裡,過了明路。”
江清月每說一句,呂諱渾身的顫抖便劇烈一分。
最後被那竹板抬起下巴時,雙目已經滿是畏懼。
呂諱搖著頭,近乎哀求道:“我,我隻是一時色迷心竅。”
“一時?色迷心竅?”
江清月忽然笑出了聲,“呂大人,一時的色迷心竅,居然要這般費心籌謀一出宮內的下藥大計?就為了我娘一個弱女子?”
“當年若不是孝莊王爺恰好醉酒路過,聽見我娘奮力呼救後伸出援手,我爹啊,說不定當真原地化為厲鬼呢。”
“哦,不過現在,也確實化為厲鬼了。”
說著,江清月嘻嘻一笑。
好似這樁陳年往事與她沒有半點關係般,能拿來談笑。
“我時常能在夢中,瞧見我爹娘哄我睡覺,兄長耍槍逗我開心,我們江府的下人們變著花樣哄我玩。”
“呂大人呢?呂大人的夢中,會有我爹娘,會有我兄長嗎?會有我江府的下人們哄你玩嗎?”
江清月似乎當真好奇這個問題。
手中尖銳的竹簽刺入呂諱的肋下,攪動,然後再扯著皮肉抽出。
“算了,您的腦海夢境,我怕他們嫌臟。”
江清月麵無表情地看著呂諱五官猙獰,手裡的動作緩慢又有力。
“我爹不是沒脾氣的人,我爹也不是沒腦子的。畢竟傻子爬不上從一品的官職,你說對吧,從一品吏部尚書,呂諱呂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