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涕零之情,唯願以身許國。
身為平庶之子,不占祖宗餘蔭,隻求功業自取,以報聖上隆恩……。
嘉昭帝看到這份奏章,還是有幾分動容的。
他借著齊國公陳翼提出賈琮有承爵之榮,便順勢讓宗人府去賈府磋商,他也知道賈琮不可能成為榮國世子。
他做這些動作,不過是重用賈琮前,打磨其身上四王八公的烙印,如此才能用之不疑。
在他的眼裡,賈琮文武兼備,光彩耀眼,才勘當大用!
越是這樣的英才,用之便更需謹慎,牽扯掛礙斷絕,先做孤臣,才能成為忠臣,成為直臣,才能做他披荊斬棘的利刃!
而賈琮這份辭爵奏章,說明自己的目的已達到,在這份言辭中,嘉昭帝深深感受到,賈琮對榮國賈家的隔閡和疏離。
其實這也不奇怪,在中車司的秘劄中,賈琮出身低微,從小被生父嫡母厭棄,打罵虐待中長大,這樣的人對家族豈能親近。
而賈琮會從千裡之外的遼東,上了這份辭爵奏章,必定是賈家千裡傳書施壓所致,賈琮雖言辭爵,但心中對賈家豈無怨懟!
而這些正是嘉昭帝希望看到的,欲鍛利刃,先受烈火毒炙,再經鋼捶鍛打,方能顯露鋒芒,斬儘虛妄!
這是他的為君之術,用人之法。
……
榮國府,榮慶堂。
賈政看過賈琮寄來的書信,心情頗有些沉重,信中雖然言辭懇請,隱含的冷氣和疏離,卻能從字裡行間讀出。
他將書信內容讀過賈母聽過,賈母知道賈琮已主動推辭世子之位,也大鬆了一口氣,終於不用自己出門得罪宮裡那位。
要真讓那孽障做了世子,那家中還不亂了套了,不過聽賈琮在信中說的那些話,賈母心中又有些不舒服起來。
這小子是心中有氣啊,說什麼傷親親之情,生鬩牆之怨,那就是說家裡在傷了他的親親之情,和他生了鬩牆之怨。
又說什麼不占祖宗餘蔭,隻求功業自取,那就是沒把國公爺留下的功業放在心上,也沒把這個家放在眼裡!
原本賈琮這幾年愈來愈出眾,賈母本有些改了心思,已對他起了籠絡的心思。
不然她也不會對賈琮屋裡的芷芍和英蓮,與眾不同的另眼相待。
隻是經過這次辭爵之事,剛剛有些緩和的關係,這一下隻怕要推的更遠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世爵傳承是賈家一等一的大事,她作為賈家的老祖宗,絕不允許出一點差錯。
其實歸根到底,十幾年的隔閡,賈琮即便再出色,在她心中的份量,依舊遠不如嫡傳的寶玉賈璉等子弟。
聽了賈琮辭爵的消息,王夫人、王熙鳳等人心頭都舒坦了。
王夫人不用擔心賈琮奪了爵位,將來壓製到寶玉。
至於王熙鳳心心念念的誥命之尊,也算是保住了。
而賈琮這個生性折騰的攪局之人,從此永遠退出賈家世爵競爭行列,對她們來說實在是皆大歡喜之事。
隻有黛玉、迎春、探春等姊妹心中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而黛玉看到在世爵之位麵前,外祖母、二舅母、鳳姐兒顯露出的涼薄,隻覺得心中一陣難過。
也怪不得三哥哥對家裡隔閡,都這樣對待他,又怎麼不寒他的心。
賈政心中有些悵然若失,他雖然生性迂直些,但並不是完全魯鈍之人,賈琮的這份信他能看出,他從此和家裡愈發疏離了。
……
正當榮慶堂中,各人心情各異之時。
榮慶堂外婆子來報,說又來了宮裡的內官,要給琮三爺傳旨封賞,讓老爺去榮禧堂接旨。
一聽這話,滿堂俱驚!
這邊剛來了賈琮的辭爵信,這邊宮裡馬上就下旨封賞!
上次宮裡到府給賈崇賜禮犒賞,賈政等人其實也有些奇怪,按常理賈琮立大捷首功,不僅僅是賜禮,必定還有官職封賞。
倒像是宮裡特意把尾巴留到了今天。
榮禧堂中,賈政見到了老熟人郭霖,不過這次郭霖傳的不是口諭,而是正兒八經的黃緞金織的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工部火器司監正賈琮,名勳之子,不慕奢靡,秉性淳厚,披肝瀝膽,勤於王事,忠直勇毅,兵事卓異。
武略揚於三軍,斬酋威懾敵陣,於遼東鎮鴉符關大捷,勇奪首勳,加封正五品武節將軍,文職視等同晉。
奉旨之日,已傳諭遼東,統領一軍,入女真舊地清剿殘敵。
欽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