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便從床上跳起來,去追趕紫鵑,紫鵑呀的一聲尖叫,便滿屋子躲避。
紫鵑一邊求饒逃竄,一邊笑道:“姑娘這話便是不說,我心裡也明白的很,就算讓我聽了,又有什麼關係,我又不會說出去……。”
兩道嬌俏婀娜的人影,在房子裡來回跑動追逐,鈴聲笑語,一室生春,那些遠思愁緒,也很快一掃而空。
……
大周宮城,乾陽宮。
郭霖渾身冷汗,跪在禦案之前,心中恐慌無助。
隻是禦案之上,寂寂無聲,但比起聖上嚴厲嗬斥,更讓郭霖心驚膽寒。
等過了許久,禦案後傳來嘉昭帝陰鬱冷戾的聲音:“調動中車時司精乾人員,清查杜衡鑫百戶升遷水監司千戶之事。
朕想要看看,除了北靜王府外,五軍都督府還有誰牽扯舞弊,勾結商賈,行賣官鬻爵之事!”
郭霖聲音微微顫抖,回道:“奴才必定將功補過,將此事徹查到底!”
賈琮這份奏書上的重點,是蘇州衛指揮使羅雄,包庇藏匿朝廷欽犯周正陽,有牽扯水監司大案重大嫌疑。
奏書上關於杜衡鑫的內幕調查,隻能證明他的過往有汙點瑕疵,但並不能沒有證明他有罪的實證。
但嘉昭帝對這份奏書的關注點,似乎並不在羅雄,一個衛指揮使觸犯國法,一道聖旨就能拿下。
他最關注的反倒是他曾十分熟悉,且在十幾年前,對他起過特殊作用的杜衡鑫。
因為這個原本他並不在意,甚至心存鄙夷的人物,突然讓他嗅探某種危險的氣息……。
……
當年他將杜衡鑫來回調動,升遷兩級,置散十年,不過是覺得此人不能重用,並且已被他榨乾了價值。
直到五年前水監司在鬆江沿海,大敗海匪倭寇,才讓銷聲匿跡多年的杜衡鑫,重新回到嘉昭帝的視野。
之後杜衡鑫升遷金陵都指揮司指揮僉事,是因他在鬆江沿海戰績過於耀眼。
嘉昭帝雖對他懷有戒心和成見,但杜衡鑫挾大功之榮,升遷一級,已變得無可厚非。
嘉昭帝如以帝王之尊,橫加阻撓,未免有失體統,落人口實。
所以對五軍都督府以及朝堂呼聲,他也便順水推舟。
等到了後來,前任金陵都指揮使王勝病故,當時四王八公之流,欲借此空缺,重新在軍中構築勢力。
齊國公陳翼被不少勳貴保舉,接掌金陵都指揮使。
但這個官職是南直隸衛軍第一武官,關係江南六州一府軍力掌控。
嘉昭帝萬不會將此官位,落入四王八公籌謀之中。
於是身為金陵都指揮司次官,三品都指揮僉事的杜衡鑫,再次進入皇帝視野。
一個在官場沒有家世人脈根基之人,無疑更適合做皇帝予取予求的棋子,用他占據金陵都指揮使位置,讓四王八公無機可乘。
等到杜衡鑫登上金陵都指揮使高位,四王八公的複起籌謀,再一次落空。
齊國公陳翼被打發到五軍都督府,順理成章做了左軍都督的閒職,嘉昭帝又一次不動聲色,將四王八公的妄念踩入塵土。
水監司大案爆發,杜衡鑫並不是鄒懷疑直屬上官,雖有監管不力之責,但並無可糾之罪,
金陵衛周正陽涉案,杜衡鑫曾上表請罪,但經過大理寺稽查,並未發現杜衡鑫有所牽連。
因此,嘉昭帝沒有因此挪動,他在江南衛軍中布下的這枚閒棋。
但是,直到賈琮的奏書上,揭開杜衡鑫重新崛起,竟然和金陵甄家有脫不開的關係。
而江南甄家和四王八公牽連頗深,起背後甚至有上皇的影子。
讓一向謀深疑重的嘉昭帝,猜忌之念陡然重生,這也是他讓郭霖對此事嚴查的原因。
……
郭霖說道:“聖上,威遠伯的奏書上說,杜衡鑫能從百戶升遷千戶,是得了金陵甄家甄應泉資助。
如要徹查此事,必定要牽扯金陵甄家。
近幾日宮中傳聞,金陵甄家相中了威遠伯,要將甄三姑娘許配做親,甄老太妃已和上皇進言,想要為二人賜婚。
甄老太妃地位尊崇,即便上皇也對太妃禮孝有加。
這個關口徹查甄家之事,就怕上皇和太妃知曉,會有所怪罪……。”
郭霖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其中錯綜複雜的牽連。
清查甄家,背後隱藏不小的風險。
就算他可以為皇帝赴湯蹈火,但如果觸怒到上皇和太妃,並因此丟掉官位和性命,他沒信心聖上會救他於水火。
畢竟聖上和上皇之間維持平衡和諧,比自己一條小命要重要的多,這才大這膽子由此一問。
嘉昭帝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皺,賈琮和甄三姑娘的事情,這幾日他也有所耳聞。
賈琮文武雙得,少年封爵,又一向受自己重用,金陵甄家想招為東床快婿,不過是攀附權貴,蓄養家勢。
他曬然說道:“這門親事,多有不妥,賈琮出身國公之門,又是國朝貴勳,娶一個商賈之女,難成體統。
甄應泉之事,顧及上皇和太妃體麵,先暗中查糾,不要過於聲張,等到取到了實證,朕再行定奪!”
嘉昭帝本就對賈琮和甄三姑娘的親事,有些嗤之以鼻,
如今,他知道甄應泉之事,對金陵甄家更生隔閡,對這門親事自然更加抵觸。
他甚至想過上皇如真要賜婚,他該如何應對之法。
不外乎搶占先機,在上皇之前先為賈琮賜婚。
絕不會讓自己刻意培植的少年乾臣,被他人染指侵蝕,失了任事重用的價值。
符合皇帝自身利益,父叔輩又是嘉昭帝肱骨臣屬,這樣的豪門貴女,在神京城內也是大有人在。
甚至家世門第,還在金陵甄家之上……。
……
郭霖將手上的奏書放回禦案,嘉昭帝看了那本奏書一眼。
賈琮查到羅雄藏匿周正陽,推定蘇州衛也牽扯入水監司大案。
此事表麵上和杜衡鑫無關,但賈琮在奏書中,還是羅列對杜衡鑫履事的查探結果。
說明他和自己一樣,已隱約對此人產生猶疑,隻是一時沒有相關的實證。
嘉昭帝知道賈琮千裡緊急上書,就是隱約意識金陵形勢錯綜複雜,不願輕舉妄動,以免勘破不該接觸的東西,反受其害。
嘉昭帝心中微微哂然,柳靜庵這老狐狸教出來的弟子,果然和他是一樣的做派。
不管杜衡鑫之事如何了結,但水監司大案後續,必須儘快確定對策,發出上諭。
隻有這樣,賈琮才好儘快依旨行事,不然時間拖延,難免有變生肘腋。
於是對郭霖說道:“傳朕口諭,宣兵部尚書顧延魁,大理寺卿韋觀繇入宮議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