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萬字大章,文藝彙演完結,養這段劇情的朋友可以看一波了)
像舞蹈社、初三的樂隊這種本來就有表演經驗的,高壓的環境下反而能有更好的狀態,更投入、更專注,取得比平時表演更好的效果。
但初一這邊……本就缺乏登台經驗的,一上來就是這種規格的舞台,沒緊張到說不出話就不錯了。
這要是能正常推進也罷了,但凡中間稍微出點小問題,都會演變成災難性的演出事故。
首個登台的初一節目,就是戲劇表演《木蘭辭》。
結果才一上來,負責旁白的女同學因為太緊張,“唧唧複唧唧”五個字破了三次音,虛空紡織的木蘭同學就沒繃住,直接笑場。
後邊彆提多亂了,旁白壓著哭聲在念,擔心自己笑場被責怪的木蘭同學一直心不在焉,那邊扮演軍官的又忘詞了成了一尊雕像……
台下壓抑不住的笑聲一波接著一波,最終在臨時救場的學生會副主席帶領下,大家把戲劇演成了詩朗誦,終於是完成了節目。
好在對於初中表演,台下的大佬們非常寬容,他們本來就沒想著今天能有多高質量的節目,這是以成績聞名的新北一中,真比節目質量肯定沒有實驗中學來得強。
由於戲劇的糟糕表現,後續登場的節目壓力一個賽一個的大,初一節目接連翻車。
除了一個本來也沒啥看頭的鋼琴獨奏中規中矩完成,剩下的流行曲彈唱跑調了,現場書法有一個哥們寫崩了不敢拿起來直接變身石像,帶頭念正經詩朗誦的兄弟直接漏了兩句……
台下的領導們也開始了閒聊,台上表演的孩子們還以為領導都在議論批評他們了——陶老師也是這麼以為的,她的職業假笑維持得很辛苦。
但其實,給他們一百次機會,他們也猜不到領導們在聊什麼。
梳著油亮背頭,戴著金絲眼鏡的王培華歪著頭,越過文化局李副局長問了譚力一句:“聽說這次晚棠的女兒也參加你們的節目了?”
酷似彌勒佛的譚校看了一眼榮西中學副校長關強祿,頭發花白的副校長笑著點點頭。
“老關,她女兒不是你們學校的嗎,怎麼不參加你們的節目,跑來給老譚捧場了?”
譚校笑道,“王局,這是暗示老關關照關照?”
王培華笑著搖搖頭,“人哪用得著咱們關照。”
“還念著人家呢?”譚校小聲說了句。
很是瘦削的李副局也笑了。
“老譚,你這話犯錯誤了啊。”王局佯怒,“晚棠當年是咱們這批人裡,出了名的才女,正值青春,你問問老李是不是動心過。”
“誒,王局,你這就不地道了。”
譚校笑道,“才貌雙全,遠近聞名。”
“最後還是折服於金錢。”李副局念叨一句。
王培華擺手,“人確實厲害,年輕有為,敢想敢做,背景又強。老李,還怨著呢?”
“怨啥,咱這是懷念青春呐,多少年前的事了。”
“老譚,”王局又換了話題,“我聽說這女孩,很有晚棠的氣質,個性得很。你說的那個李顏是有點能耐啊。”
“那可不隻是有點能耐這麼簡單,”譚校臉上掛著自豪的笑容,“他能在新北一中,咱倆都算是走運了。”
幾位領導提到的兩位主角,此刻終於在後台見了麵。
看到榮西中學舞蹈隊進入後台,還在準備登場的同學一臉懵逼。
怎麼舞蹈隊演完了又走一圈?
但是很快他們意識到自己錯了,因為這波人更好看些。
新北舞蹈社:你禮貌嗎?
這八位少女還裹著白色的校服外套,裡邊是表演穿的古風長裙,七個橙紅色,一個寶藍色。
個個畫著精致的淡妝,頭上戴著鳳釵玉簪道具,跟古代大戶人家的閨女一樣。
最驚豔的就是寶藍裙子的韋韻之,本來長相就是貴氣的,發飾雖然沒有其他人精致複雜,卻在她的氣質映襯下更顯貴氣——她相比另外七位少女,更像是出逃的公主。
這就叫豔壓。
連林箏墨眼睛都忍不住一直停在韋韻之臉上,遑論在場其他人,男生們不管聊天的假裝看表演的緊張到瑟瑟發抖的,眼睛全都看直了。
“這就是女兒國國王啊……”李顏自言自語一句。
林恒疑惑道,“誰?哪個?”
“光顧著看猴子了是吧。”
“緊張嗎?”韋韻之似乎不知道自己現在有多耀眼,直接就湊近了李顏。
這張精致的臉與閃爍的耳墜把李顏晃得有點緊張。
“伱高了點?”
韋韻之沒想到會是這個回應,抬起腳跟看了一眼,“我確實高了兩公分,不過也踩著高底鞋子。”
“你們合唱團咧?不是一起來?”
“他們人多,很快就到了。你不要問這些不重要的問題。”
“什麼算重要的問題?”
“你緊張嗎?”
“不緊張。”李顏笑。
特麼死鴨子嘴硬。
由於前邊幾個節目的連環出糗,觀眾席的氣氛變得異常活躍,導致後續登場的初三相聲組合也緊張忘詞,成為了這個表演最好笑的包袱。
隨著表演逐漸進入尾聲,來自實驗中學的朗誦隊跟榮西中學的合唱團也都在後台準備,陶老師緊繃的心總算放鬆了些。
中間就當全是些開胃小菜,希望後邊三個節目能把晚會的基本盤保住。
“接下來有請,來自新北實驗中學的同學為我們帶來,情景詩朗誦《孔雀東南飛》。”
“喲,樂府詩雙璧,咱們那個《木蘭辭》成喜劇小品了,要是人家演得很好,譚校臉色怕是不太好看啊。”林恒說道。
“還有我們。”李顏回答得很理所當然。
實驗中學不愧是主打一個“素質教育”,同樣是沒有什麼道具,這情景詩朗誦的演繹成分比“戲劇木蘭辭”高了不是一點半點。
飽含情感的演出,字正腔圓的朗誦,熟練的走位……這是一個完成度很高的作品,本身其實沒有太多驚豔的地方,但在前邊的翻車表演襯托下,這節目可以說是洗眼也不為過。
一下就把現場拉回了“看演出”的氣氛。
合唱團也登了場,他們表現如何,林恒兄妹倆就完全不知道了,他們緊張地調整著呼吸,抖腿抖得忘乎所以。
李顏倒是還在跟韋韻之聊合唱團,他感覺合唱團對韋韻之似乎有些客氣。
韋韻之表示因為合唱團本來希望舞蹈隊能配合他們演出,結果卻來了李顏這。
是啊,所以為什麼他們不爽卻還是很客氣呢?
不過這不是現在該考慮的問題了,榮西舞蹈隊的少女們脫去校服外套,拿起小團扇,就像從古代穿越回來一般。
韋韻之一席藍裙,腰肢纖細,骨架優越,身姿……全然不似初二女孩。
“我老早就想說了,咱們就這麼穿著校服,好素哦。”到了這會兒,林恒反倒是放鬆了些。
“校服是對的,我有想法在。”李顏直勾勾看著舞台,合唱團正從另一邊退場。
“老顏,說真的,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咱們這節目,到底會是什麼樣。”
就跟寫書沒大綱現編的作者一樣,隻比讀者早兩小時知道劇情。
“我也不知道。”李顏笑了笑,“而且我們背對著她們,我們甚至沒有觀眾知道的早。”
還不如沒寫大綱的作者呢。
“顏,”林恒臉上露出了興奮且自信的笑容,“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韻之,你們等音樂,”李顏對著另一邊後台的工作人員舉起了手,突然放下,“走,布置去。”
陶老師站在舞台正中央,總結著榮西跟實驗兩個學校的精彩表演,為李顏這個節目的準備爭取一些過渡時間。
其實沒有必要,當大家看到被緩緩推出的門樓裝飾,看著從天而降的花燈,看著輪流推出來懸掛在架子上的書法作品……他們內心的期待就已經被徹底點燃了。
這排場,連台下的領導們都來了興趣。
“壓軸啊?”王局看了一眼譚校。
“希望能壓得住。”譚校微微點頭。
電鋼琴、古箏、手鼓快速落位,恰好陶老師介紹到了最關鍵的地方:
“這首歌由新北一中初一實驗一班學生作曲編曲並現場奏唱,還有榮西中學舞蹈隊的友情合作……”
話到此處,領導們眼前一亮,觀眾們發出小小驚呼——雖然新北一中的學生大多知道這首歌原創,但很多還是首次知道榮西中學舞蹈隊也加入表演。
陶老師逐漸讓開了位置,李顏已經站在了舞台中間。
媽的,禮堂坐滿了人的時候,還真是……很有壓力啊。
但是,這群人的視線都將集中在我身上。
太棒了。
他看了楊成章一眼,然後看到楊成章朝他揮了揮手。
哇,這位大佬居然還記得隻有一麵之緣的自己?李顏也揮了揮手回應。
楊成章露出開心的表情,收回了手。
一次默契而簡單的身份確認。
不過看在領導們眼裡就很莫名其妙了,王局都沒忍住問了句:“楊主席,您還認識這個孩子?”
“認識。”楊成章眼睛沒有離開過舞台。
“接下來讓我們欣賞歌曲表演《青玉案·元夕》!”陶老師說完就躲到了後台。
她其實也好緊張。
李顏閉上了眼,過了兩秒睜開,對著技術控製台點了點頭,一聲低沉的鼓聲從音箱傳出。
清脆的箏聲響起,獨奏了一小段,李顏手掌翻飛,敲擊起了手鼓。
大家的思緒就如振翅而飛的鳥兒,穿行到了花燈懸掛著的街巷。
伴隨著前奏結束,背景音樂響起搖鈴聲,從舞台麵向觀眾的左側,一個身著寶藍色長裙的少女輕輕掀開架起的紙張,猶如掀起門簾。
看到大家“哇哦”的表情,李顏知道韋韻之登場了。
林恒按下琴鍵,李顏湊近話筒: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二人和聲,“寶馬雕車香滿路。”
何等清朗的少年音!
在空曠的大禮堂,和聲的效果格外明顯,觀眾的專注度被提升到了本場文藝彙演截至目前的最高峰。
隨著歌聲飄揚而出,藍衣少女步步生蓮,踏著優雅的步子,手執團扇,臉上是動人的微笑,轉著圈從門樓那邊掠過。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林恒接過唱詞,伴著跳動的手指與琴鍵,咬著歡快的腔調。
李顏左手拍著手鼓,右手從腰間綁帶抽出笛子,這動作他練了很多次,有了足夠的熟練度,看起來就很是瀟灑。
昂揚的笛聲一下就把大家的情緒吊了上去,林箏墨也再度舞動手指,用快節奏的古箏進一步帶起喧囂的賞燈氣氛。
藍衣少女踩著靈巧的步伐,輕快地從三人眼前經過,隔著笛聲,跟李顏對視一眼。
李顏承認剛剛的顫音並非有意的技巧。
與此同時,七位橙紅長裙的少女們,團扇捂嘴,姿態各異,自懸掛的書法後魚貫而出,姿態曼妙,動作俏皮。
似是交流著什麼,分明一句話沒說,卻在笛聲與箏聲中好似熱鬨非凡,又踩著整齊的步子,在門樓旁流連忘返。
李顏收起笛子,林箏墨補了一段短促的掃弦。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韋韻之笑著揮動衣袖,衣袂飄飄,悄然躲進了書法紙堆之中去。
隱隱約約,搖曳生姿。
“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又是一句和聲,但相較之前,李顏的聲音變得很輕,如夢幻泡影。
恰似時隱時現的藍衣少女。
又是一段間奏,林恒的電鋼琴也加入了,背景音樂多了一小段弦樂,此前歡愉的氣氛被頂到了高峰,隨著李顏一聲笛音婉轉,又複歸冷靜。
“東風夜放花千樹……”
再一次的上闕,七位少女整齊劃一,婀娜多姿,橙紅的衣服如富貴花綻放。
待到李顏跟林恒二人齊唱“一夜魚龍舞”時,她們忽又交錯穿行,拉拉扯扯,在門樓前指指點點。
這次上下闋之間沒有間奏,古箏乾脆利落加入伴奏: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那紙張之後,韋韻之驀地出現,舞姿輕盈又充滿力量,恰似一朵藍蓮花,乍一綻放,又躲去紙簾後。
看的台下許多男生視線在幾張書法間瘋狂遊走。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林恒的電鋼到此收手,背景音樂也隻留一點鼓聲。
舞台主燈光突然關閉,雖然時值早上,也有天光自頂棚灑進來,但主燈的關閉,還是讓觀眾眼睛無所適從。
他們下意識地尋找光源,自然也就是門樓上方的幾盞橙黃花燈。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
觀眾們意識到了那位藍衣少女的所在,那裡也掛著一盞花燈,隻有一盞。
燈火闌珊。
韋韻之掀開紙簾,笑意不再,一手捂著心口,隻是靜靜看著斜上方的花燈一盞。
有彆於之前的歡愉雀躍,此刻的藍衣少女,氣質清冷。
“燈火闌珊處。”隻餘李顏的聲音。
音樂戛然而止。
這一瞬間,禮堂的觀眾處於今天整場文藝彙演最安靜的狀態。
實在是看呆了。
隨後便是驚雷一般的掌聲,要不是觀眾席比較暗,舞台上的諸位將能看到成群連片的“o”形嘴。
坐在角落的林誌遠都快瘋了,手掌拍紅了都沒有感覺。
林恒兄妹倆對視一眼,鼻子竟然酸了一下。
楊成章站起身連連讚歎,領導們也都起身鼓掌。
一波又一波,掌聲連綿不斷。
李顏卻聽不太清楚,他在唱最後一句時,回頭了,看向了燈火闌珊處的韋韻之。
在所有正式非正式,甚至他腦海裡的排練版本中,他都沒有驀然回首的這一下。
同樣的,在他回首這一瞬間,韋韻之也看向了他。
按照節目編排,她應該一直看著花燈,直到李顏唱完的。
所以他們對視了。
剛好凝固在了全場最安靜的那一秒,隨後如雷的掌聲便衝散了一切。
李顏大喘著氣,看著眼前起身鼓掌的觀眾們,精神竟然有一瞬的渙散。
叮!
【彆算了,回去再跟我說,讓我享受這一瞬間】
叮叮叮!
然後係統就安靜了。
李顏示意韋韻之站到身邊,零班的三位明星跟榮西中學舞蹈隊的八位美少女,站到舞台中間謝幕。
全場又是掌聲雷動。
楊成章突然離開座位,徑直走向舞台。
掌聲由此安靜下來。
這位大佬在舞台邊緣站定,招呼李顏往前。
陶老師以為他要發表什麼評價,連忙遞過話筒,卻隻聽:
“你怎麼連個短信都不給我發?”
彆說學生們,包括舞台上的、後台裡的諸位,連第一排的領導們都傻眼了。
李顏尷尬地蹲下來,“我擔心打擾到您。”
楊成章示意陶老師拿走話筒,“哪有打擾不打擾的,知音難覓,難得那日高山流水,咱們也算是忘年交了。”
幾位領導對視一眼,也紛紛離席,來到了楊成章旁邊。
“這孩子,”楊成章自然而然開始介紹,“僅僅站在我那幅《黃土農民》旁邊幾分鐘,跟我說了幾句話,就比我那天參加所謂文藝沙龍裡的各路評論家說得還好!沒想到,今日能在這又見到,還給我們帶來如此精彩的演出!”
李顏趕緊從舞台上跳下來,然後就被領導們包圍了。
文化局的李副局長問,“這首歌,是你們作曲編曲的?”
李顏還沒回答,陶老師在旁邊搶話道:“連背景的伴奏,都是他們自己編了找音樂公司錄的。”
林恒站在台上喊了句,“李局,可不是我們,幾乎都是他乾的。”
“了不得了不得,”李局連連點頭,“王局,譚校,你們真是撿到寶貝了。”
楊成章立刻接著問,“這舞台布置,難道也是……”
“是我……我們做的。”
新北市文聯副主席指著正在被收起來的書法,“這些書法的想法非常好,拿紙當門簾,藏起來‘那人’,妙哉。而且我看書**底也不錯。”
“是我跟舍友李若飛寫的。”
“你也寫了?”文聯副主席一挑眉,“不錯不錯。孫編,《臨江文藝周刊》是不是刊登過這孩子的稿件?”
《新北日報》的孫副主編點點頭。
“你還會寫作?”楊成章更驚喜了,“文藝全才啊,王局,這種苗子,你們新北可得好好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