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玄兮試探道:“與人換命,要了解那人的所思所想,此生執念。”
“以秦、宋二位公子的身份,引薦你們結識的那人,定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吧?”
夢鬼沒有接話。
他目光在楊承德身上停留了一瞬,溫柔一笑。
“把你二哥關於我的記憶抹掉吧,
他應該放開手腳去實現未竟之誌,不要讓他背負上我這個惡鬼了。”
楊玄兮眉頭緊鎖,麵露不解的看向夢鬼。
夢鬼微微皺眉:“你是不會消除記憶的咒術嗎?要不我來?”
楊玄兮搖了搖頭:“二哥的記憶自然由他自己做主,對他施遺忘咒,要征得他的同意。”
“我現在有一事不解,你接近我二哥,不是為了換取他的命嗎?”
夢鬼自嘲的一笑:“想過。但是他此生執念,我沒見過,編織不出來夢境。”
隨後歎了口氣:“太難了,算了罷。反正我實現不了,讓他自己去實現吧。”
一輪旭日自東方緩緩升起,
陽光絲絲縷縷攀上後花園的每一寸角落。
夢鬼靜靜地坐在那裡,他身上的黑狗血此刻已經乾涸,弄得整件衣袍不僅臟汙,還皺皺巴巴的。
夢鬼呢喃道:“那十數個皮囊裡,我最討厭這副,巴不得早日換掉它。
但沒有這幅皮囊恐怕無法結識的楊兄。”
楊承德剛從夢境中蘇醒,聽到夢鬼的話,扶著石桌艱難地站起身子。
“昌弟,你我相交,是因為誌趣相投,我賞識你的才華,知曉你的不甘,亦理解你的痛苦。”
“你是人也好,鬼也罷。你是郭侍郎之子也好是無名之輩也罷,我認定你是我此生摯友。”
“我早知你不是郭再昌,早些年我曾與郭再昌有過交集,他愚鈍不堪,形狀卑鄙。你接觸我的第一日我便知道你不是他,也大約猜到你的目的。”
“自秦、宋二人離世,書院人人自危,若我還沒有一絲防備未免也太蠢了。”
“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這幅身子給你也無妨,我是心甘情願的。”
“我與你說過的每一句話皆出自肺腑,你雖在科場不利,但以誠心待人,以博學服人,以善念教人,在教場另有天地。”
夢鬼凝望著楊承德,緩緩道:“楊兄,若是早些遇到你,我定然早早投胎去那富戶家做一隻小狗,舒舒服服地活一回。”
陽光一點點照射在夢鬼身上,所照之處皆化為齏粉。
楊承德踉蹌走至楊玄兮身邊:“妹妹可有辦法救他?”
楊玄兮搖了搖頭:“作孽要還。”
風一吹,夢鬼消散了,楊承德耳邊響起他最後一句話:“楊兄,相伴一程,吾生大幸。”
楊承德身形一晃,終是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丫鬟與小廝見狀,慌忙上前,手忙腳亂地將他抬進了房間。
石桌上還擺放著東倒西歪的酒壺和昨日的文稿。
楊玄兮靠近石桌,目光落到那份文稿上麵。
上書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字字鏗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
楊玄兮仔細地把文稿收攏,吩咐小廝替二哥哥收好。
主母院子
侯夫人被蕭玉碎一掌擊昏,此刻還在昏睡。楊玄兮輕手輕腳進入房中,趙嬤嬤見狀,恭敬地行了一禮悄然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