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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燈就位!”
“收音沒問題!”
“好,大家注意了,action!”
此時陳小萌的那間如狗窩般的的出租屋早已收拾的一塵不染,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賀新穿著一件領子泛毛的屎黃色夾克,下麵一條破破爛爛的牛仔褲,但都很乾淨。他坐在鏡頭前的台階上,旁邊隨意放著幾本類似《演員自我修養》、《演員藝術語言基本技巧》,而他手裡也捧著一本《戲劇表演基礎》,看得很認真。
突然就見他抬起頭來,麵對鏡頭毫無征兆的大笑起來。那笑聲一陣一陣的,不同於他往常說話的穩重沙啞,而是像初春的河流,清澈爽朗,滿是生機。他削瘦的臉上硬朗的線條也被柔化了,親切的像冬日溫陽。
如果觀察仔細的話,你就會發現他從張嘴,嘴角上提,口腔打開,共鳴通暢,都是一氣嗬成,非常自然。然後運用小腹的頂擠力和兩肋的張弛,膈肌的顫動,迅速而又靈巧的運用氣息,使氣流集中有力,笑聲連續不斷。
正當旁觀的人被他那爽朗的笑聲說感染之時,突然他的笑聲一下子降了下來,調門由高到低,口型半開,伴隨著哦音,聲音不再明亮悅耳。
看不見底的瞳孔盯著鏡頭一動不動,驀地雙眸濕潤,他垂下眼簾,睫毛輕顫,看起來很是讓人揪心。一行淚水瞬間滑下,流過下垂的嘴角,最終凝在他那如雕刻般的下顎,仿佛稍有不慎就要跌入萬劫不複……
“卡!”
寧皓拿起話筒喊了一聲。
現場的氣氛凝固片刻,緊接著周邊的人不約而同地拍起手來。下巴圓潤,眉眼中帶著疲態的沈藤使勁地拍著手。剛才的一幕讓他非常震撼,那種深深的感染力,讓他的情緒不由自主地跟著走。
原來這就是影帝的表演水準!
這時就見寧皓笑眯眯地看過來,拿著話筒調侃道:“肥騰,瞧見沒有?你說接下去你們倆的對手戲該怎麼弄?”
“……”
沈藤激動的神情頓時變的一臉幽怨,有話不能好好說麼,非要拿著話筒嚷嚷,還一口一個肥騰的,難道我不要麵子麼?
但是他卻無言以對。
因為知道寧皓的意思,剛才賀新的表演,再對比自己的水準,很明顯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如果現在讓兩人演對手戲,那自己肯定會被賀老師碾壓式的吊打。
接著卻又聽到寧皓話鋒一轉,衝著賀新道:“阿新,你這表演不行啊!周全是個初學者,你不能這麼老道。”
“啊?……哦,不好意思,再來一條吧。”
一開始賀新還挺嘚瑟的,小試牛刀贏得滿堂喝彩,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疏忽了人物的特點,這完全是個很業餘的錯誤。所以說這人吧,不能太嘚瑟,一嘚瑟就容易犯錯。
就好比打贏了兩千萬的官司,消停點唄,非要嘚瑟,結果……
“嗯,再來!”
機燈就位,賀新坐在那裡,低頭看書,然後突然大笑。而他這次是笑,明顯沒有氣息的支撐,一連串的笑聲中,聲音時高時低,沒有絲毫的感染力。
而緊接著從笑到哭的切換,麵部形態的變化跟不上聲音的節奏,沒有眼淚,整個人看上去不是在難過,更像是在便秘。
“卡,好,過了!”寧皓特乾脆的喊了一聲。
接下來一個鏡頭拍賀新拿著一本《演員藝術語言基本技巧》,在房間裡踱步,嘴裡碎碎念念著:“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
從一開始的磕磕絆絆,逐漸演變為很流暢。
這場戲一共有八個類似的鏡頭組成,講的是周全失憶之後以為自己就是陳小萌,得知自己是一名群眾演員且演技非常不靠譜,在片場傻傻的都不會表演,於是便開始刻苦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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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個鏡頭,除了第一個鏡頭犯了一個低級錯誤之外,之後基本上都非常流暢,保個兩三條,每條都有不同的變化。導演寧皓包括現場的工作人員並不感到驚訝,畢竟那是賀老師,基本操作。
唯有沈藤看的目瞪口呆,人家八個鏡頭用了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全部ok了,但是他都拍了一個多禮拜了,反反複複,連一場上吊的戲都沒有拍完。
難得今天寧皓格外開恩,讓他休息一天,騰出空來拍賀新的戲。當然他也沒敢躺在賓館休息,依舊跟著劇組出現場,就是想見識一下人家影帝是如何演戲的。結果自然是把他震得不輕。
見到賀新氣定神閒的結束了上午的拍攝任務,這貨忙湊上去虛心求教道:“賀老師,你怎麼會如此切換自如?”
“當然是真聽真看真感受,要不然還能怎樣?”
“不是,這個說起來容易,但真做起來很難的。我一直拍上吊那場戲,都一個多星期了,不光導演不滿意,連我自己都不滿意。”
這貨特煩惱道:“可能我這一路過來都很順,從來沒有沒錢吃飯,也沒有睡過地下室這種的。任憑我再怎麼想象都產生不了代入感,體會不到人物的情緒。”
“不對吧,我看你演的《烏龍山伯爵》裡的謝蟹不是跟陳小萌這個人物差不多麼,你演的非常好啊!怎麼這會兒就沒有代入感了呢?”賀新詫異道。
“呃,這不一樣。可能一開始我沒有進入到人物的情緒中,但是這個是連貫的,同時有個適應的過程,尤其當我看到台下觀眾的反應,看到他們鼓掌,看到他們笑了,我就會特彆興奮……呃,有的時候一整場戲下來,我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沈藤還是謝蟹……呃,賀老師,你明白我的意思?”
儘管沈藤說的有點語無倫次,但賀新還是聽懂了。舞台劇是連貫的,且容錯率高,而他屬於比較慢熱,必須要有一定的鋪墊,再配合觀眾的反應,才能入戲。而且一旦入了戲,就能達到一種忘我的境界,也難怪他的舞台劇特彆出彩。
賀新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這貨鬨鬨頭皮,一臉無奈道:“但是現在的情況是太零碎了,而且要求非常精準,一上來我總是找不到點,然後一遍一遍的重來,我這人吧又容易走神,往往重來的次數越多,我就越找不到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