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嘴裡卻是胡說八道:“在下宮中閒逛,卻不料得遇尊範,敢問閣下尊姓大名?”怕被上官雷認出來,還故意粗著嗓子說話。
隻不過他這話實在是毛病百出,這半夜之時內宮之中豈是任人隨便瞎逛的地方?身著黑衣臉戴麵具也這在是談不上一個“閒”字,再說了,雖和宮中侍衛學了些江湖切口,但那抱拳姿勢,再加上掩不了的年幼嗓音,實是不倫不類,一眼就讓人看出是個雛兒。
上官雷看了他的惡鬼麵具半晌,冷冷道:“臭小子!給我過來!”
“原來雷伯早就認出我了。”看到上官雷的反應,朱文琅一驚一喜。隻好乖乖地取下麵具,快速脫下黑衣包好,站在那。
上官雷眼中閃過一絲欣賞之意,旋又回複成冰冷神光,一聲不響轉過身來在前帶路,一路回到上官雷所住的侍衛房偏室所在。
待上官雷把燭火點燃,朱文琅早笑嘻嘻地一屁股坐在上官雷床上,說:“雷伯,你是不是早就猜出是我了?”
“如此熟悉皇宮內情,數次搜捕不到,精通各派武功招數,所學龐雜,胡鬨又不傷人,除了你這臭小子,還能有誰?”上官雷冷冷的話讓朱文琅不禁吐了吐舌頭。
“說吧,你的內功從哪學的?”
“什麼內功?雷伯,我不懂啊,就是平日裡和你那幫狗腿子們學的啊。”朱文琅心中一抖,依舊故作鎮靜嘻皮笑臉地說。
“還想瞞我?日間和你拆招,我就已覺出你身懷內力故意不吐,便故意對你說出柳勇巡檢之事,看你眼珠子動了幾動我就知道你今晚會拉什麼屎了!說!”上官雷仍是冰冷的口氣,與白日間的雷伯直如換了一人,渾身散發著一股強大的壓力,不禁讓朱文琅打了個寒戰。
朱文琅無法,隻好一五一十地把研習《周天養生篇》之事說個清楚。直讓上官雷皺著眉頭越聽越奇,心歎這小猴子實在是福緣深厚。
聽得朱文琅說完,上官雷半天沒說話,隻是盯著朱文琅,把他看得如坐針氈,冷汗直流,不禁扭來扭去,實在是忍不住了,跳下床說:“雷伯,你到底想怎麼發落啊?彆這麼著盯著我行不行?我內急啊,要不我先方便下去?”
一聽這話,上官雷幾乎要笑出聲來,臉上一緩,擺了擺手:“去了便回來,我有話與你說!”
朱文琅一聽急忙轉出房去,一邊走還一邊作勢把雙手提在腰間,似乎馬上就想解下褲子來。
“這孩子雖然頑皮胡鬨,卻是心性善良,福緣深厚,這《周天養生篇》據說是道家養生秘笈,幾百年來無一人練成,居然讓他獨自練得小有成就……特彆是從小陳老夫子為了驅散他身上的寒毒,給他吃紫河車,車前草這些藥材,加助行功,得此成就,真可謂天意……這小子天資聰穎,剛才叫他跟我走時,自己就知道先把黑衣退去,這樣就算有人看見也絕不會懷疑到就是他在裝神弄鬼,實在是反應極快。如此機緣湊巧,也算是個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材,若是就這麼毀了實在是可惜,而且皇上追問下來也難辦……可任他如此練下去,博而不精,各派內功各有不同,如此強行模仿,實在是學而不得其法,不但浪費了一塊大好材料,更容易走火入魔。再說學了武功卻無人好生管教,也難免以後為害百姓……本早想收他為徒,可門主嚴令又不可違背……”
待得朱文琅方便回來,上官雷仍呆坐著癡想,聽到朱文琅進門的聲音才轉過身來,盯著他:“由今晚開始,不許你再裝神弄鬼,擾得宮內不安!麵具和黑衣放在我處,不得再用!”
朱文琅又吐個舌頭,不敢回嘴。
“其二,不許你再和侍衛們過招交手;其三,不能對任何人說出你裝鬼的事,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會內功!”
朱文琅眼光一閃,似乎還想回話,一眼看到上官雷毫無表情的臉和冷冷的眼神,不禁又把到嘴邊的話縮了回去,僅僅是安安靜靜地點了點頭,也算是平生難得。
“那養生篇你可加強習練,習後無需睡覺,你就整晚練就行,但絕不可讓第二人發覺。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上官雷本就是內家高手,僅就內家功夫而言,隻怕比青翼蝠王韋一笑還要高上一籌,雖說自己沒練過《周天養生篇》,但指點朱文琅修習還是綽綽有餘的。
“哦,知道了,雷伯。”朱文琅應答道,態度前所未有的老實。
“連陳老夫子也不要告訴,任何人都不要說。”
“知道了,雷伯。”
“回去吧。”
“嗯。”朱文琅答應一聲,轉身便回。
剛到門口,又聽上官雷道:“明晚二更你在禦花園裡等我。”
“是,雷伯,那我回去睡覺了。”朱文琅吐吐舌頭答應。
上官雷擺了擺手,示意朱文琅回去。又呆坐半晌,歎了口氣,吹燈入睡。“鬨鬼的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這小子真是讓人頭疼。”
第二日,宮中一切如舊,朱文琅卻是再不敢去找侍衛們打鬨,隻是窩在屋中不敢亂走。
其間上官雷經過茗香院,看見陳老夫子在院中看書,打了個招呼,一眼瞅見正欲走出屋門的朱文琅,也是如常般隨意瞥了一眼,不露半分痕跡,似乎昨晚的事根本沒發生過一樣,幾乎令朱文琅以為昨晚隻是一場夢而已,不過仍是心虛地急忙退回屋中,心裡撲撲撲撲地跳個不停。
入夜,朱文琅小心地翻出院牆,偷偷溜到禦花園的角落,果見上官雷已等在那裡,一身侍衛總領的服飾,卻不見那柄玄鋼“雷霆劍”,想來是纏在腰間。
“雷伯。”朱文琅怯怯地走上前去,此時的上官雷與日間的慈祥模樣直如換了一人般,不由讓朱文琅湧出一絲寒意,那份調皮頑鬨早已嚇得收起來,不敢顯露本性。
“依你所學的招數全力攻我。”
“雷伯?”朱文琅迷惑不解。
“儘你全力,攻我。”
朱文琅眼珠一轉,大喜,俯道就拜:“師父!”
隻拜了一半便已被一股大力扶住,隻見上官雷衣袖揚起,虛托在朱文琅雙肋之下,卻並無接觸,顯是內力精絕隔空托物:“不要拜!我不是你師父,你我並無師徒名分,你不入我門,我不會教你上官門絕學,隻是指點一下小朋友的彆派招式,不用叫我師父!”
“是,師父……不,雷伯。”
“嗯,來,全力攻我。”
禦花園中,夜色之下,兩條人影頓時攻守穿梭,越打越快,幾乎看不清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