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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皇後薨逝
宮外,京城之中的偏僻小院。
“陳寧可惜了。”陳漢仁歎道:“咱們在禦史台的自己人本就沒兩個,如今改成了都察院,已經沒什麼人可堪用的了。”
陳漢仁作為宮中禦用監的領事,除了禦用監的掌事太監之外,禦用監中便是以幾位領事為主,掌宮中各類禦用物品的采辦之事,出入宮禁自然是再容易不過之事了。
“是啊,陳禦史是主公當年便埋在朱賊軍中的暗子,幾十年了,好不容易升了榮?大夫,連自己的兒子都搭進去了,沒想到折在胡惟庸案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年陳寧之子陳孟麟發覺了咱們的事,若是不殺,許多謀算都會被朱元璋察覺,會牽扯出咱們一大堆的人。陳寧畢竟跟了主公數十年,急切之間狠下殺手,即時杖斃親子,也真是難為了他。”陳漢仁歎了口氣。
“算了,大哥,人算不如天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趙福貴安慰道。
“也是我太過心急了,本以為利用胡惟庸的反心,借醴泉祥瑞之名,引朱元璋到胡宅下手,誰知道被禦史中丞塗節告發,終是功虧一簣。”陳漢仁搖搖頭道:“朱賊氣數未儘啊。”
“沒事的,大哥,咱們慢慢來。胡惟庸案不是把宋濂也給扯進來了嗎?那塗節告了密也一樣被殺了頭,陳寧還是死得不冤的,至少拖了好幾個朱老賊的重臣下水。大哥您就彆再為此煩惱了。雲夢澤那邊進展順利,各地咱們的人都已占據了不少位置,都在布置,一旦起事,便可群而起之,來個遍地開花,複我大漢王朝。”趙福貴一心寬慰著陳漢仁。(見本章史實貼片【胡惟庸案】)
“咳咳……唉,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能不能看到光複我大漢朝的那一天。”陳漢仁有些憂慮。
“大哥,你就是咱們兄弟的主心骨,沒了你,眾兄弟都要變成一盤散沙了,你可千萬要保重好身子。”趙福貴急道:“要不,大哥你就彆待在朱老賊的皇宮中了,搬到雲夢澤去,坐鎮總壇,也好將養將養身體。”
“不行,很多謀劃還在進行之中,暫時還不能走……我在皇宮之中,很多消息可以及早知曉,以便隨時應對,若是離開,消息便無如此靈便,於大業不利。”陳漢仁又搖了搖頭。
“這……總之大哥你多保重吧,眾兄弟都指著你呢。”趙福貴知道這曾經的大漢軍“鎮軍之心”足智多謀,性格堅毅,絕非自己能勸得動的,隻好想著回頭拉著孟平安馮恨元幾個一並再勸,此時便不再多說。
“對了,咳咳……朱老賊那邊最近正在謀劃裁撤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之事,要改置錦衣衛,專司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等事。這些事,原來都是何文燦在掌管,看來朱元璋是想要加強監察百官。以後,這錦衣衛很可能便是我天一盟的大敵,咱們須得再三小心在意。咱們布局了十餘年,在朱明朝廷中的暗子不多,每一個爬到如今的位置都千辛萬苦很不容易,可彆都給折進去了。”陳漢仁突然想起來重要的事,趕緊叮囑。
“知道了,大哥,我會讓他們小心的,你就放心吧,多保重身子要緊。”趙福貴忙應聲道,卻並不十分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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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大明洪武十五年八月,宮中傳來低沉而悠長的鐘聲,朱文琅正在宮外自己的小院之中練功,被鐘聲一驚,心中默默計數,卻聽鐘聲七響,接著又是嗒嗒嗒地九聲雲板。
朱文琅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怔了半晌,方才急急出門,往皇宮衝去。
鐘聲七鳴,雲板九響,宮中必有大喪之事,而最近最令朱文琅擔憂的,便是馬皇後,他的皇後嬸子的病了。
這大腳馬皇後乃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結發妻子,為人素來親厚,待人十分誠摯,在宮中於朱文琅而言,比之朱元璋更是親近幾分。雖是一雙天足,人後被稱為“大腳馬皇後”,卻是知書明理,時時規勸朱元璋,頗受朱元璋的敬重。
這些年朱元璋連連因故廢黜開國功臣,淮安侯華雲龍、德慶侯廖永忠等人皆被指違製賜死,朝中人心不穩,但在馬皇後相勸之下,功臣大將因她而保命的不計其數,人人感戴其恩,不料天不假年,年方五十一歲便不幸重病而歿。(見本章史實貼片【馬皇後】)
入得宮來,卻見宮中已開始卸下紅燈籠,裹上白布,許多宮苑中五彩的圍幔也很快換成了素色,轉眼之間,整個宮中都滿是蕭索沉悶之氣,眾多宮女太監和侍衛都是急急而行,頗有些紛亂,但誰也不敢隨意出聲。
因為誰都知道,馬皇後之逝,對於朱元璋來說會是個什麼樣的打擊,朱元璋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朱元璋本就性情剛毅,暴躁易怒,很多時候都是馬皇後及時勸止,就連馬皇後病重期間,因病勢總不見好,朱元璋煩躁之下欲遷怒太醫,都是馬皇後給擋住了,可以說無論宮內宮外,朝堂之上,受過馬皇後恩惠的人不知有多少。
如今皇後已逝,再難有人可在朱元璋暴怒之時加以勸止,許多人心中都打起了鼓,忐忑不安,萬一有什麼事撞到朱元璋的氣頭之上,一個不小心便丟了腦袋,皆在戰戰兢兢地做事,生怕出什麼岔子。
朱文琅也不作聲,隻是急匆匆朝慈寧宮趕,剛趕到茲寧宮,卻見十餘太監宮女哆哆嗦嗦地趴在地上,地下散落著不少碗碟瓷器的碎片。
再往裡走,卻見洪武皇帝朱元璋呆坐在床前,鳳床之上,馬皇後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床邊還有一道血跡,顯是有人受傷或被殺後被拖走的痕跡,不遠之處,則是上官雷按劍而立,默然地望著這邊,高誦也站在一排,焦急地看著這邊,卻是一點也不敢亂動。
整個慈寧宮,除了極為壓抑的氣氛外,沒有人敢發出一絲的聲音。
朱文琅湊了過去,望了望床上的馬皇後,又看向麵無表情的朱元璋,嘗試著輕叫了一聲:“皇上老叔?”
朱元璋的眼睛轉了轉,漠然地看了一眼朱文琅,又轉頭望了一眼床上安靜躺著的結發妻子,半晌才道:“文琅,你皇後嬸子……沒了。”聲音嘶啞而沉痛。
“老叔,想哭就哭出來,彆憋著……”朱文琅經曆過陳老夫子去逝之事,知道此時朱元璋胸中憋著一口氣,伸出手去試探著道。
“啊——”朱元璋看了朱文琅一眼,終於啊地一聲哭了出來,仿佛要將心中的壓抑儘情地發泄出來。
眼見朱元璋身子一搖,朱文琅連忙搶上半步,扶住朱元璋的肩膀。
整個朝堂之中,要麼是朱元璋的屬下臣子,要麼是嬪妃子女,或者是上不了台麵的服侍之人,恐怕也隻有朱文琅一人,既非臣屬又非子女,沒有任何利害關係。
朱元璋縱是生性多疑,對誰都不放心,連對自己幾個親生的皇子,都是心有算計,卻對朱文琅沒有半點疑心。偏偏朱文琅平日裡還開口閉口“老叔、嬸子”地叫著,方才能勸得朱元璋放下身心,痛快地哭出聲來。
朱文琅見朱元璋終於哭出聲來,方才放心一些,扶著朱元璋不住抖動的肩膀,回首使個眼色,讓那些跪著的宮女太監快速地將地上的碎片打掃,退了出去。又朝高誦做了個手勢,高誦會意,立刻吩咐太監給打了一盆熱水,搭上毛巾端了過來。
朱元璋依舊哀哀而哭。
直哭得半晌,朱文琅見朱元璋終究慢慢平複下來,忙遞過一把熱毛巾,端過來一杯茶水,輕聲道:“皇上老叔,您歇會吧,彆哭壞了身子,嬸子也會不高興的。”
“嗯。”朱元璋畢竟數十年戰陣過來的,生離死彆的事見過無數,方才隻是驟逢結發妻子之喪而憋了口氣,如今痛快地哭出來,已是平靜了許多,長舒了一口氣,擦了把臉,接過茶碗。
“知道嬸子沒了,外邊好些人都來了,有大臣,還有幾位皇子和公主……都在外頭跪著……”朱文琅輕聲道。
“活著的時候不知道多進宮來陪陪,現在倒……讓他們在外邊磕個頭,回去吧。”朱元璋喝了口茶,平靜了一會,淡淡道。
“陛下,西平侯吐血了。”旁邊的高誦連忙輕聲道。(見本章史實貼片【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