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師父挑選繼任人,居然會想到要用養蠱的辦法。也萬萬沒想到,她的委屈她的冤屈,師父一清二楚。她更萬萬沒想到,何蘭花因為家族病,已經隻有不到兩年的性命,特意安排麗娜來中原找她,讓她回去接任教主之位。
突然之間,梅罕心中一片苦澀,五年了,一個人孤苦地在外邊流浪,受了多少苦多少罪,睡夢中流了多少委屈的眼淚,一切的一切,都隻是因為一個誤會?如果不是她在何蘭花接任大典的時候叛教而出,大典之後何蘭花就會找她解釋,也就不會再有後來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流浪江湖。
她很想痛哭一場。
她沒有想過去怨恨師父阿麗姆。
師父在五個徒弟之中,根據武功,悟性,人品各個方麵比較,挑選了她與何蘭花兩個人,卻用養蠱的辦法讓她們去爭去鬥。沒有辦法,要當一教之主,除了武功人品之外,手段是必不可少的,要帶領教眾在這冰冷的江湖之中生存,老好人是當不了教主的,隻有本性善良卻又不乏狠毒手段,能有陰謀詭計也能應付陰謀詭計的人,才能當好這個教主。
在這一點上,她承認何蘭花比自己要強。師父的辦法雖然詭異,何蘭花的手段也下作,但毫無疑問,何蘭花比她更適合當這個教主,
師父的目的確實達到了。梅罕無話可說。可是,“師父,為什麼你就不能提前告訴我呢?”梅罕又轉念一想,如果真的提前告訴她們倆,這種比試還有意義嗎?還能試出真正的結果嗎?想到這些,梅罕隻能深深歎息,什麼都說不出來。
還有何蘭花,她這五年來,最恨的就是這個二師妹,認為是她故意造謠中傷自己,心性壞透了,自己以前瞎了眼沒看清這個人。可現在呢?她隻不過是在完成師父的測試,她能看明白師父的用意。而且她在接任大典之後就想找自己解釋,隻是自己已經離開了。
如今,她命不久長,還想著讓小師妹來找自己回去接任教主之位。
她仍然是當年那個何蘭花,那個自己親如姐妹的二師妹,可憐自己卻誤會了她五年,五年。
梅罕並沒有懷疑麗娜說的這些。
以她對小師妹麗娜的熟悉,一說謊就臉紅的性子,他能聽出來麗娜說的都是真的。而且麗娜所說的一切都因果連環合情合理,全都對得上,更何況以麗娜與何蘭花之間的關係,麗娜不可能編出一個“何蘭花隻能再活不到兩年時間”的謊言出來。
“造化弄人啊,造化弄人。”梅罕無話可說,欲哭無淚,隻能在呐喊著造化弄人四個字。
看著大師姐梅罕仰著頭,一臉悲苦,臉上雙淚直流滾滾而下,麗娜傻傻地看著,不敢出聲。
過了好久,梅罕的心情慢慢地平複,疼愛地捧著麗娜的臉看著,替她撥弄一下散亂在眼角的碎發,歎道:“小丫頭,你也長大了。”
剛說完,梅罕突又似乎想起什麼,問道:“對了,隔壁這兩個小子是什麼人?你怎麼和他們同路?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你說文琅哥哥和上官哥哥?沒有啦沒有啦,我就是在少林寺碰到他們的,他們對我可好了。”完成了教主何蘭花的任務,麗娜鬆了口氣,聽梅罕說起這個,興致便又高了起來。
麗娜將他與朱文朗上官林在少林寺相逢,然後一路同行,西行到西安府的過程說了一遍,也許是因為太開心了,印象深刻,連路上自己調皮搗蛋之類的細節都一一道來,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才住口。
“他們是做什麼的,那個姓朱的小子是不是還當什麼官?”梅罕聽得很仔細。
“他們就是要去四川唐門查個什麼案子……”麗娜又把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一遍,隻是她自己其實也根本不知道多少細節,朱文朗二人把他當成不懂事的小丫頭一般,自然不會正兒八經的和她討論什麼案情。
“麗娜,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姓朱的小子。”看麗娜眉飛色舞地說得高興,梅罕若有所思,突然問道。
“哎呀,沒有啦,大師姐你說什麼呢。”麗娜雖說天真爛漫,但也畢竟十七八歲了,正是少女懷春,情竇初開的時候,平日裡雖然自己也沒往那方麵去想,但被大師姐梅罕一下點出來,也是頓時羞得滿臉通紅,忸怩不安。
梅罕比麗娜大近二十歲,已近四十,雖然依舊孑然一身,但畢竟閱曆豐富,哪還看不出來麗娜的真實心意?點點頭:“行了行了,我明白了。”努了努嘴:“去,把他們叫過來吧,我和他們聊聊。”
“噢。”麗娜也沒想此刻已是半夜,聞言立時出門,跑到朱文琅的房門前敲門:“文琅哥哥,上官哥哥。”不過畢竟還是特意壓低了些聲音。
因為擔心有什麼事,朱文琅二人一直未睡,聽到敲門聲,打開門。
“文琅哥哥,大師姐叫你們過去。”麗娜怯怯道,因為剛剛梅罕問她的心意,她突然覺得心裡有些慌。
朱文琅二人隨麗娜進了梅罕的房間,走在後邊的上官靈轉身將門掩上。
“在下朱文琅,這位是上官靈,前……前輩有何吩咐。”一時間,朱文琅都不知道如何稱呼。雖然早從麗娜口中得知梅罕的名字,但畢竟已是中年女子,稱“姑娘”固然不妥,稱“師姐”自己二人又不是五毒教中人,隻好折中叫了聲“前輩”。
“我是麗娜的師姐,她叫你們哥哥,你們也叫我一聲師姐吧,二位請坐。”梅罕淡淡道。
“好的,梅罕師姐,請問有何吩咐。”朱文琅二人依言坐下。
他們自然知道梅罕是麗娜大師姐的名字,並不是姓梅名罕,不至於無知地叫出一聲“梅師姐”來。
“你們在查什麼案子?”梅罕性子直,否則當年也不會一氣之下便反出五毒教,開門見山便問。
案子雖大,卻並非十分隱秘的事,因為麗娜的關係,朱文琅也沒覺得需要隱瞞什麼,便一五一十地將上官雷遇害,滅門案,鐵牌之類的事大概都說了一遍,很自然地,此次他們要往唐門去一趟查清楚上官雷所中劇毒之事,還有少林寺眾掌門中的慢毒的事,也都介紹了一下。
旁邊的麗娜也聽呆了,她自小在五毒教中長大,師父和幾位師兄師姐都寵著她,什麼都不用她操心。奉教主之命來中原找梅罕師姐,一來心思單純,二來也身有武功,也沒遇到多少波折,無非就是在外邊的條件艱苦一些而已,心中基本上沒有裝過什麼大事。此時聽朱文琅提起這些內容,才明白這世上居然還有這麼多陰暗的事情。
梅罕也這才明白整個事情的原委,略一沉吟,開口道:“你說的這個什麼案子的,我知道。”
朱文琅和上官靈聞言訝然,萬料不到麗娜的大師姐梅罕居然可能知道什麼內情,忙拱手道:“請梅罕師姐指教。”
“你們要找的這個組織,叫做天一盟,我也被拉到這個盟裡了。雖然平時不怎麼理他們的事,有許多事情懶得問,知道得不多,但你說的幾個事我都是知道的。”
“不知梅罕師姐指的是哪些事?”上官靈追問一句。
“天一盟總壇在長江.三峽邊的一個山穀之中,具體在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條水路可以通到三峽,我是坐船進去的,進出的時候也沒認路。盟中有個大長老,叫徐東彬,二長老叫趙福貴,趙福貴的武功很厲害,我打不過,那個大長老應該更厲害。另外還有幾個高手,一個是‘血刀’胡峙,他一般都在,一個姓餘的,好像是青城派的,很少來,唐門也有一個人,也很少入穀,隻見過一次,還有一個姓木的,很多時候都在,不過有時候聽胡峙也叫他‘上官’,到底姓什麼,我也沒弄明白,名字叫什麼也不知道,都懶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