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傒將手放在冰瀑上,神識小心地試探著,這一次他不敢深入太多,隻保持著保證能讓對方接收到他的神念的程度。
當然,以肩吾的修為,就算他站在冰瀑外麵說話,相信也能感應到,隻看對方感不感興趣了。
“前輩,陸吾執掌兩昆侖那麼多年,代天執道,風光無限,你就不想出來替代他嗎?”
“替代他?”冰層裡終於有了回應,“我為什麼要替代他?位卑者謀尊位,勢弱者謀強權,我不羨慕他的東西,為什麼要替代他?”
“這……”高傒一時無語。
位卑者謀尊位,勢弱者謀強權。這種話聽在高傒耳中十分不舒服,因為他就是在謀尊位,在謀強權,那豈不是說他現在位卑而勢弱?
高傒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可是仔細一想,好像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前輩,就算你不屑於陸吾的地位,但他將你困在這裡,難道你就不恨他嗎?”
“恨?哈哈哈哈……”肩吾大笑,“你太小瞧我了!我若有恨,我的恨意早就填滿虛空,化作火焰,將自己燒死了。修行到了我和陸吾這種境界,哪裡還會有恨?如果反過來,一統兩昆侖的是我,關在這裡的是陸吾,我相信,他也不會恨我。”
“前輩,我很佩服你的氣魄和境界,但是,你若真這麼無欲無求,真這麼從容不爭,當年又怎麼會和陸吾爭奪天下,相鬥數萬年之久?”
“不是我和陸吾要鬥,是天要我們相鬥。”
“天要你們相鬥?”高傒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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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你不會懂的……”肩吾輕輕歎息了一聲,“大道不爭,可大道也無名。既名天道,便是有名,有名之道,既非大道。我也是被困在這裡很久以後才明白了這個道理。”
“有名之道,既非大道……”高傒心裡有些不屑,不過沒有表現出來。
隻聽肩吾說道:“自古帝王禦下,無非黨爭、愚民。天道禦下,也是如此。唯人心好鬥,逐利,爭權,上乃可從容平衡,統禦其下,而無人能撼搖其位。”
“我想陸吾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他與我爭鬥半生,終成正果,可是如今他卻死了,我不相信以他的境界,會輕易死去,尤其是死在我前麵。我想,他也許是太絕望了吧!”
“絕望?”高傒輕輕搖了搖頭,這老魔,是不是困在冰層裡太久了,已經糊塗了?堂堂天都祖師爺怎麼會絕望?聽他這意思,還是因絕望而自殺了,真是胡說八道!
不過高傒也不在乎,如果肩吾老糊塗了,或者因被困久了,神智不正常了,這更好,更容易被他掌控。
“前輩,就算如此,陸吾一統兩昆侖,擺下萬仙劍陣,代天行令,也留下了他自己的道統,而你若困在這裡,便是什麼也沒有,你真的甘心麼?”
“道統?你可知什麼是道統?”
“當然是讓自己所悟的道傳承和延續下去。”
“可是道本來就在那裡,又何來傳承?何須延續?”
“這……”高傒想了想,“大道自在,但每個人所悟不同,要不然就不會有世間各種門派傳承了。修行一生,大徹大悟,這種徹悟若不能傳遞給後人,豈不是可惜?”
“哈哈哈哈,所謂道統傳承,不過是一種虛妄的遐想,其本質,不過是想讓留名於後世,獲得後人的香火祭祀而已。道本無處不在,我在道中,你也在道中,根本不需要傳承。”
“那悟道總要方法,方法總可以傳授,不然還要拜師乾什麼?”
“方法不是道統,修道也沒有方法,隻有個人的感悟。若真有方法,為何不公之於天下,讓所有人都能修道?若隻是自己的感悟,不能於他人受用,傳道又有何用?”
“前輩的話,在下不敢苟同。道若不傳,天下會是什麼樣子呢?”
“道若不傳,天地自然。所謂傳道,不過是關起門來,把道據為己有,從此,道有了門檻,就把普通人攔在了門外。挾天道以令天下者,是為道賊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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