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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鐘之前,謝長安正在園林東邊,聽兩名貴婦人說起先前京城那兩樁滅門慘案。
大家都知道那兩戶人家正春風得意,又都是郕國公李輔國的親信,怎麼會好端端全家自殺,其中必是有緣由的,但查來查去都查不到凶手蹤跡,可不隻能歸咎到怪力亂神上去了?
“要我看,此事會不會與張皇後有關?她一直不希望太子登基,李輔國又是支持太子的……”
“噓,小聲些,太子身邊可是有南嶽洞天的神仙,她能怎麼辦?”
“世上又不止一個南嶽洞天,我聽我那侄兒說,這樣的神仙多得很,就像如今朝廷上一樣,各有各的派係,說不定就有看不慣南嶽洞天的神仙投靠了皇後……”
兩人竊竊私語,聊得不亦樂乎,渾不知旁邊還有個人在光明正大地聽。
謝長安正打算再多聽一會兒——
忽然,她若有所覺,驀地抬頭!
妖氣隱隱約約,從不遠處飄過,隨即又沒入人群之中。
謝長安快步跟上去,半途正好就撞見那道在周蘭卿麵前炸開的白光。
等她趕到兩人這裡時,周蘭卿已經倒在地上,劉希聖則呆立不動,張著嘴巴一臉傻樣,周身已經被下了結界,互相推搡逃跑的旁人似乎看不見他,也進不去。
但謝長安不是旁人。
封禪筆一劃,結界就破開了。
欲置劉希聖於死地的靈力傾瀉而出。
謝長安一個振袖,直接拍了回去!
一道身影被她逼迫顯形,長槍破空而來,凜凜殺氣,澎湃狂湧!
謝長安的障眼法被破除,她沒有召出留天劍,僅僅隻是抬起拿封禪筆的那隻手。
說時遲,那時快,筆尖與槍尖相觸,對方微微一震,麵色大變!
隻這一交手,對方就知道,他不是謝長安的對手。
此人當機立斷,轉身後撤!
他自知不敵,甚至用上了移形換影,身形飄忽閃現,眨眼已在數丈開外。
但是身後氣息不減,竟是半步不停地綴著他。
他能跑多遠,對方就跟多遠,他能跑多快,對方就跟多快。
不能讓她跟下去了!
他咬咬牙,停步回身。
長槍如海浪驟起,滔天罡氣卷起地上磚石,一並拍向來人!
對麵那紅衣少女竟動也未動,所有磚石罡氣在她身前三寸驀地停住,懸空未動。
此時一聲貓叫,黑乎乎的影子撲向紅衣女子身後!
“小喬住手!”他厲聲大喝。
但是晚了一步,貓妖將將撲上女子後背時被甩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紅衣女子反手揚袖,磚石罡氣悉數原路返還,朝他當頭砸下。
男人早有準備,飛身避開,但衣裳難免被劃破,有些狼狽。
他落定之後隨即出聲:“我與尊駕並非敵對,尊駕也不是南嶽洞天的人,何必多管閒事!”
“報上你的名字和來曆。”
謝長安看著他。
對方一身粗布衣裳,形容落拓,頭發半披。
比起修士,更像一個工匠。
認不出是出身哪個宗門,好像也沒有宗門弟子會作如此打扮。
她鎖定對方的同時,對方也正在觀察她。
紅衣絕色,修為在自己之上,看不出來曆。
但絕不是南嶽洞天的人,更不像南嶽洞天請來的幫手。
他能感覺到,早在兩人落地之時,對方就已經在周圍築起符法結界,阻斷他的退路,也讓兩人鬥法不會驚動旁人過來打擾。
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
這樣的手段,修為起碼是武心境。
但此女身上似乎又還要多一層神秘莫測的色彩。
同樣是武心境修士,但他竟摸不透對方底細。
“在下李恨天,萬樹梅花潭弟子。”
數息之間,他選擇自報家門。
謝長安略略揚眉。
她和朱鹮冒充這個宗門在京城招搖,沒想到眼前還真就有萬樹梅花潭的弟子。
麵上她不動聲色,依舊冷冷的。
“萬樹梅花潭已被南嶽洞天所滅,如何證明你所言是真?”
李恨天漠然道:“正如尊駕所言,一個幾乎滅門的宗派,又有什麼被假冒的價值?當年南嶽洞天滅派之時,我正好在外遊曆,躲過一劫,卻沒想到再回師門,就見傾覆之禍,家破人亡。”
謝長安:“所以你想殺南嶽洞天的人報仇?周蘭卿和劉希聖不過是門中年輕低修,你殺了他們,除泄憤之外,彆無用處。”
李恨天:“尊駕是想攔住我,以此去討好南嶽洞天的人嗎?”
謝長安:“我與南嶽洞天毫無瓜葛,但我想找一件東西,此物與南嶽洞天有關,不能讓你在我麵前殺人。”
“彆信她!”
貓妖從黑暗中躥出,落在李恨天身側。
它氣息沉重,顯然受傷不輕。
“她就是那天夜裡在慈恩寺外要殺我的人!他們對外還冒充萬樹梅花潭,無非就是想引我們露麵!”
貓妖惡狠狠盯住她,眼珠幽綠含恨。
它的尾巴被謝長安斷了半截,還沒長回去,剛才就又被甩了出去,如果眼光能殺人,謝長安現在已經死了十七八回。
“我若真要殺你,你現在已經是一隻死貓了。”
謝長安淡淡道,語氣很狂,但隻是陳述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