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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爭眼力比他好些,傳音製止道:“休要胡亂說話,此人修為必在你我之上!”
韓柚還有些不服氣,轉眼就看見自稱姓謝的修士從乾坤袋裡拿出一件紫色成衣披風,三下五除二剪成小塊布料,又穿針引線開始縫縫補補。
師兄弟二人看得目瞪口呆,呂爭心道師弟說得也沒錯,此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毛病的。
但他仍舊強裝若無其事,隻是忍不住一次次用眼角去瞥。
隻見折邇幾下動作,一件狐狸小衣就此裁好,端端正正套在那狐狸身上,可謂心靈手巧。
隻是紫色配緹色,尤其是給一隻狐狸穿上紫色,怎麼看都有點滑稽。
師弟韓柚撲哧一下,沒忍住笑出聲。
狐狸好似能聽出他的心聲,扭頭狠狠瞪他一眼。
翟子清卻與師兄弟二人完全相反,他不管折邇和狐狸那邊折騰出什麼動靜,都死活不肯抬頭去看,仿佛多看一眼就會被滅口一般。
可惜他不想惹事,事卻來惹他。
折邇將針線包收好,起身就朝他這邊走來,在翟子清身旁坐下。
“翟道友,長安和我說過,你上回去過赤霜山,還與她有過幾麵之緣。”
翟子清咯噔一下,自己最不願牽扯的兩個人居然還連上關係了。
“折、謝道友,彆來無恙,我並非故意裝作不認識你……”
折邇按住他:“我明白,你放心,你不願跟扶廣山的恩怨有瓜葛,不過這裡遠離中原,那師兄弟也不認識我,隻當萍水相逢即可。”
翟子清鬆一口氣,忙道:“多謝體諒,雲生結海樓畢竟不比扶廣山,我也隻是門中尋常弟子,不好置喙貴宗門的事情,你也是要去冰墟找人嗎?”
對方既然不以真名示人,他便也索性不喊名字了。
折邇:“赤霜山方真人也在那裡。”
翟子清明白了,心道果然又與謝長安有關。
折邇:“翟道友先來兩日,是在等人嗎,不知有何發現?”
翟子清苦笑,倒也沒隱瞞自己露怯:“說來慚愧,我孤身來此,原本雄心萬丈,卻忽然有些躊躇。在你們過來之前,我曾將荒村走了一遍,倒也沒發現異常,那師兄弟二人倒沒有同門滯留冰墟,隻是他們師長與北燭山交情不錯,聽說此事之後過來湊熱鬨的,說是尋人,估計也是想去找機緣。”
折邇沉吟道:“我們須在此逗留兩三日左右,你若不著急出發,可與我們同行。”
呂爭韓柚兩人一看就是不靠譜的,翟子清正愁無人為伴,聞言當即大喜。
“那就叨擾道友了!”
謝長安、折邇、狐狸一行三人,從赤霜山出發,臨近餘慶村,彼此才分道揚鑣。
北海之極與冰墟相距不遠,謝長安獨自去了北海之極,為李承影尋找靈蒲草,並與他們相約在此地會麵,說好三日之後,無論謝長安是否尋到靈蒲草,都會過來找他們。
謝長安道,如若三日之後,她還未出現,那必是遇到了牽絆之事,就讓折邇與狐狸先走一步,前往冰墟,她自會追趕過去。
折邇和狐狸原想陪她一道前往北海之極,但謝長安拒絕了,說那裡比冰墟更冷,而且折邇與狐狸都不熟悉地形,貿然同行容易出事,相形之下,她獨行反倒更方便些,即使遇到危險,她一個劍仙境修士想要脫身,也綽綽有餘。
這便是折邇與狐狸出現在餘慶村的原因。
韓柚看完狐狸,又開始觀察折邇和翟子清。
他見兩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半晌都沒說完,卻又分明聽不見他們的聲音,顯然也是用了傳音之法,不足為外人道。
韓柚盯著看了許久,狐疑地扯扯呂爭衣袖,也鬼鬼祟祟湊過去,傳音道:“師兄,你說這二人是不是認識的?”
呂爭:“應該不是吧。”
韓柚:“那怎麼轉眼就好成這樣?那個翟子清對著我們都不願多說幾句話的。”
呂爭心頭微動:“不如我們也上前打個招呼,看他們願不願意帶上咱們一塊走,聽說冰墟那邊折了不少人,人多總要更穩妥些。”
韓柚撇嘴,正要潑涼水,呂爭卻忽然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很大,韓柚被抓得嘶了一聲,心也跟著提起來。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他聽見呂爭如是問道,忙豎起耳朵去聽。
“沒有啊……”
話音未落,韓柚的臉色也變了。
那是一聲淒淒哀哀,綿綿不絕的哭聲,像婦人悲痛到了極點,哭乾了眼淚時的呻吟。
韓柚從前修煉不認真,經常從青冥穀偷偷逃出去玩耍,當時外麵世道並不太平,他時不時就能在外麵小鎮看見某戶人家又死了人,在做法事,那些女眷們身披麻衣,為親人逝去而哭,為自己以後無依無靠的生活而哭,往往最傷心的便不是那些嚎得最大聲的,而是像現在這樣,時斷時續,像哼哼,又像尖叫的動靜。
這樣的聲音仿佛能傳到聽者骨頭縫裡去,令人渾身顫栗,不得安寧。
然而此地是餘慶村,千裡不毛之地,就算外麵風雪稍歇,難得平靜,又哪裡來的婦人哭泣?
怕不是厲鬼作祟,妖魔現身。
韓柚寒毛直豎,猛地回頭去看翟子清和折邇。
從其他人的表情來看,他們自然也是聽見那哭聲的。
連原本酣睡的狐狸都被驚醒了,正微微仰起腦袋,豎著耳朵。
那哭聲從極遠處傳來,起初是細細嫋嫋的,隨著祠堂內眾人近乎窒息的安靜裡,變得越來越清晰,好像越來越近。
韓柚感受到某種危險迫近的恐怖,直到腦袋悶痛才反應過來,趕緊大口呼吸,他方才竟是瞬間一直屏息凝神,連氣都沒敢吐。
呂爭強忍不安,出聲詢問:“翟道友,你比我們早來,也曾聽過這聲音嗎?”
“不曾。”
翟子清沒有他們反應那麼激烈,但也感覺非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