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個店員,若有所思點頭。
果然!他就說!他可真是有眼光!
武士們麵麵相覷,到底沒說什麼。
戰爭年代,什麼都有可能,而且說是姨媽,又不是親生的,萬一人家有個大她十歲的姐姐呢?有兩個這麼大的小孩也不是不可能。
其他客人也都統統盤問完了,武士們沒久留,扭頭又整隊出門。
走前,商量幾句,忽然抬高聲音說“我們是奉命抓捕攘夷誌士的幕府官兵!如果看見可疑人物,立刻通報!”
“再說一遍,我們是奉命抓捕攘夷誌士……”
他們走了,高杉桃三個人等了幾息,也準備出門。經過收銀台,高杉桃停了一下“銀時,你還有多的銅錢嗎?”
銀時沒問她要乾嘛,伸手又塞過去幾枚。
桂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大有‘你小子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的意思,連忙夾起嗓子“銀時君,我也要,我要吃糖……”
銀時給他一拳“我看你想吃苦頭。”
無視了桂小太郎在後麵大呼小叫‘這不公平’的言語,高杉桃在櫃台買了四個大包子。
兩葷兩素,總共三枚銅錢,多的又還給了銀時。
“包子也給我吧。”他狀似無意,隨口一問,“給那家夥帶的?”
高杉桃點頭“這麼冷的天,又下著雨,他在外麵應該也沒吃什麼東西——我猜。”
畢竟高杉晉助是晚飯前從村塾一氣之下跑出來的,估計身上沒帶幾個錢,竟然就這麼錯過了一頓飯!飯!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東西——飯!!
高杉桃光是想想都覺得心痛。要是她就這麼錯過了一頓飯、餓著肚子呆在外麵三個多小時……這簡直是她能想象出最恐怖的事情了!
桂覺得很有道理“果然還是阿桃你最能共情……你踩我乾嘛!”
這個銀時!桂怒目而視“你還想不想知道藥堂在哪了?!”
“誰讓假發你先說蠢話!誰要共情那個大少爺啊!任性妄為自己跑出來——”
高杉桃沒怎麼關注他們倆你來我往,探頭出去,發現街上已經沒幾個人影,把鬥笠往腦袋上一套。
“我們先找個人少的地方,看雨會不會停吧?”她問,“桂作戰隊長,你說呢?”
銀時被桂一瞬間露出來的表情惡心得夠嗆“他說生而為人他很抱歉回去就剃成光頭然後切腹自儘。”
“喂!不許隨便給我安排台詞!!”
高杉桃臉都皺起來了“要剃光頭嗎?雖然我很喜歡你的頭發,但是很遺憾……”
說著,衝桂鞠了一躬。
銀時笑得快暈過去,也趕緊站過來跟她一起鞠了一躬。
“不好搞得好像我已經剃掉了一樣啊!!”桂猛吸一口氣,“還在哦!就像家裡老爸總是愁眉苦臉說要被裁員要被裁員了但其實他的工作還在哦!!”
三個人站在便利店門口揣摩雨勢,高杉桃說“如果雨一直不停,等找到落腳點你們就先呆在那裡。我出去轉一圈,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那怎麼行?一起出來的,當然要一起行動……”桂拍拍胸口,“不是都叫我行動隊長了嗎?”
銀時看了高杉桃一眼。她眼睛綠油油,落在雪白眼睫底下很紮眼,亮,但在昏暗雨天的映襯下,並不叫人覺得溫暖。
平時笑嘻嘻還不覺得,現在不笑了,跟雪地裡趴著的一頭狼似的。
於是他伸手抓住桂的後脖子領往後扯“行了,她去就她去。”
“銀時,你……”
高杉桃點點頭,豎了個拇指“那出發吧!”
這城鎮緊挨著戰場不遠,該跑路的早跑路了,要找個空房很容易。三個人先鑽進去躲起來,心裡倒也不慌,想著慢慢等雨變小。
剛剛雖然是有人在搜捕,但搜的是攘夷誌士,跟高杉晉助那真是八竿子打不著邊。
這人現在才十四五歲,真刀都沒帶,最多也就是個叛逆誌士,攘夷派恐怕還看不上他呢。
彆說戰場,連鎮子外頭遠一點的地方都沒去過,肯定不是衝他來的。
銀時把桂往後拉了拉“你之前說的藥堂在哪?”
桂哼哼“剛剛還攔著我不讓我勸……”
銀時無語“行行行,你去勸,毫無誘惑力的心理醫生桂小太郎君——你去把她勸回來,我看你能不能行。”
桂又不吭聲了。
他雖然一腔同窗情誼,喜歡集體行動,覺得高杉桃剛才的想法實在有些危險——他們倆留守,隻放她一個人出去,豈不是風險都在她頭上?
但他也知道高杉桃是勸不住的。
平時在村塾裡大家都覺得她好說話,見誰都是笑盈盈的。哪怕是高杉晉助、阪田銀時這種鮮少給旁人好臉色看的家夥,她也一視同仁,跟誰都能說得上話。
這麼一看,是很合群了吧?但桂覺得不是。
相處時間不長,但他總覺得她很獨。
不是某些人那樣獨行俠似的、不跟彆人打交道的獨;而是不管遇到什麼事,都有自己一個人解決的覺悟,這樣的獨。
他歎了口氣,也不揪著這話題不放了,轉而給銀時指路“藥堂,從便利店出來右轉,走到第二個路口……”
兩人在後麵悄聲說話,高杉桃注視著窗外,眼看雨是漸漸小了。剛剛劈裡啪啦連成一片的雨幕,也慢慢分離成細細雨絲,不再叫人一看就犯怵。
她正想著是不是該出去了,聲音忽然又大起來。
往外一看,雨點倒沒變大啊?
就在這時,銀時驟然臉色一肅,一巴掌扣在她頭頂,另隻手壓住桂,三個人齊齊往下一矮。
下一瞬,麵前就掠過一長串陰影,伴隨著更肆無忌憚的踩水聲。
銀時用餘光瞥了一眼,等影子全都遠去才說“是那群幕府士兵。”
“這麼著急?他們到底在抓誰?”
他們出來到現在,說久不久,但桂估計也快兩個小時了“天都黑透了還在抓人,這得是什麼級彆的在逃犯啊?不是都消停很久了嗎?”
看高杉桃臉上有點不解,他打量一番街道,確實空無一人,這才小聲說起來。
天人剛來、幕府剛開國的時候,的確跟攘夷派鬨得不可開交,四處搜捕過一段時間。那會兒鬆陽都沒光明正大開學堂,就那麼躲躲藏藏,走到哪兒教到哪兒。
但近一年來政策趨向和緩,有意讓人們雖然身在戰爭中,也能放下心生活。畢竟人一鬨起來就不愛花錢了,這不好。
天人還要做生意,要賺錢,總要有人願意消費才行。
天人一開口,幕府跟著動,兩邊相安無事過了一段時間。鬆陽老師在幕府是知名反派人物,都能在這兒安心開村塾,也有這個原因。
“今天這麼突然要生要死地搜捕,到底是在抓誰啊?”銀時隨口抱怨,“真是麻煩。那小子也是,什麼時候耍脾氣不好,非要今天?”
“應該也威脅不到老師。”桂推測,“村塾在哪大家都知道,要真是衝老師來,直接上門抓人就行了。”
“說不定是什麼特彆重要的大人物?”高杉桃猜測,她想起四天王篇裡的泥水次郎長,隨口說,“萬一是什麼昔日的戰爭英雄呢?一呼百應那種。”
桂想了想“也沒聽說過這裡有那種人啊……”
銀時冷不丁補一句“可能真有。”
桂彈了一把他腦門“你就盼著吧,未來的大英雄。和平還不好?”
銀時給他一拳“用自己的刀換來的和平才叫好。”
桂‘謔’了一聲,給他比個大拇指“有誌氣,不愧是你。”
高杉桃也隨了一個大拇指“有殺氣,不愧是你!”
又齊聲合唱“啊啊~不愧~是~你~~”
銀時冷笑伸手,一手抓一個腦袋,惡狠狠揉他們兩人直而長的頭發“天然卷大英雄的第一步,從給兩個直發白癡剃光頭開始……!!”
三人隨便聊了兩句,又扭頭看向窗外,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點火光,不大,估計是那群武士看天色太黑,為了找人點了燈。
“說不定是什麼天人犯罪團夥大頭領竄逃進來了。”桂小聲說,“看他們這個不抓住誓不罷休的氣勢……”
話音未落,火光處一陣吵嚷喧嘩。
“站住!!”
“該死的小子……站住!叫你站住!!”
“這家夥是不是泥鰍變的?跑那麼快?!”
淩亂的腳步聲踩著積水,劈裡啪啦躥過來。銀時側耳停了一會兒,扭頭比了一根食指。
“就一個人?”桂訝異。
銀時點頭。
說不好奇是假的,到底是什麼人、犯了多大的事,能讓這群組織在一起的武士氣急敗壞追了一晚上?
於是三個腦袋並在一起,忍不住往窗沿上湊。
都隻露出小半張臉,銀黑白三隻狐獴,鼻尖抵著手背,顴骨搭在屈起的指節上,目不轉睛盯著麵前的街道。
……一個紫色腦袋飛馳而過。
經過他們時,覺察到目光側過臉來,柔美又陰沉的一張熟麵孔……
高、杉、晉、助!
三個人都露出了=口=的表情,久久合不攏嘴。
——怎麼會是你小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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