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
夜。
無星無月。
伸手不見五指。
朱居身穿夜行衣、麵罩黑布,快步穿過狹窄小巷,來到一處繁華街區。
花街!
此時已經入夜,花街依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街道兩側皆是門麵,門前掛著的燈籠照亮街道,進進出出各種人物。
與他想象中不同。
花街不僅僅做風流生意,還涉及各個產業,瓷器、茶糖、穀麵等皆有。
當然,
生意最大的還是花街七坊!
坊非坊市,而是七座大型建築,各自經營著賭坊、妓院、煙土等生意。
據說花街七坊背後有著多方勢力,本地豪強、幫派乃至於官府都有著參與。
視線在巡視街道的護衛人員身上頓了頓,朱居閃身隱入陰暗街角。
‘鬼市……’
花街深處有一鬼市。
這裡曾經遭洪水淹沒,水退後留下低窪泥澤,被人改建後成為鬼市。
因為經營的東西多見不得光,就算是花街的人通常也不願意來此。
“請進!”
王掌櫃手拿煙鬥,眯眼深吸一口,視線落在走進來的黑衣人身上。
黑衣蒙麵,不願見人,這是手上有好貨?
心中來了興趣,他坐直身體:
“客官是來看貨還是贖當?”
“當貨!”朱居壓著嗓子,取下背後的包裹,放在桌上緩緩打開。
玉三色雕觀音菩薩像!
嘶……
王掌櫃倒吸一口涼氣,身體瞬間繃緊,手腕顫了顫拿起一旁的油燈。
“七寸的玉雕?”
他手指顫抖,輕輕撫摸著麵前的菩薩像,眼中先是狐疑隨即變為狂熱。
真貨!
而且定然出自玉雕大師之手。
上發髻、發簪,中高腰、束寶,下有瓔珞、僧裙,衣紋寫實自然、優美流暢。
服飾雕工已然不凡,與麵像一比又不算什麼。
菩薩像麵形寬大,顏容莊肅,麵頰圓潤,比例勻稱豐滿,手法堪稱一絕。
雖然是三色玉,卻絲毫不顯玉質雜,反而在高明手段下融為一體。
“客官。”
咽喉轉動,王掌櫃正色問道:
“活當死當?您想當多少?”
“死當,一百兩!”
“成交!”
“我說的是黃金。”
“……”王掌櫃麵色僵硬,乾巴巴開口:
“客官說笑了。”
鄭國金銀兌換未循舊例,而是一比十的比例,不過真換的話肯定有差價。
一兩黃金,能換十二兩白銀。
一百兩黃金,就是一千二百兩白銀!
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甚至就算在城中豪富眼中,也是一個大數目。
“說笑?”
朱居聲音冷淡:
“我可沒有說笑,還是說你覺得它不值?”
與大齊相比,鄭國各個方麵都很落後,衣食住行不提,玉石雕刻同樣如此。
河間府的雕刻師傅不乏內氣境高手。
這等人眼力、手段遠超尋常雕工,他們隨手製作的玉器拿到這邊也是一等一的好貨。
這件玉器莫說是區區越城,就算是放在整個鄭國玉雕界也是較為炸裂的存在。
當然。
玉石這種隻供富人享用的奢侈品,一兩件還好,貨一多價錢就很難提起來,遠不如黃金、白銀來的實在。
“看來你們對這玉雕不感興趣。”朱居伸手抱起玉像,站起身來:
“告辭!”
“且慢!”王掌櫃急忙伸手攔住。
“怎麼?”朱居聲音一沉:
“想用強?”
“不敢,客官誤會了。”王掌櫃眼神閃爍:
“隻不過一百兩黃金……,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是我們這裡一時半會也湊不齊。”
“而且。”
“我也需要仔細看看。”
“?”朱居直視對方,略作沉思後緩緩坐下:
“給你半炷香的時間,時間一到我不是拿著黃金、就是拿玉雕離開。”
“半炷香?”
“不夠?”
“這……”見朱居態度強硬,王掌櫃隻好乾笑:
“夠了,夠了。”
“來人!”
他朝身後招了招手,喝道:
“叫孫朝奉過來,有件行貨需要他來掌掌眼。”
“是!”
孫朝奉是位胡須發白的老者,原本一臉的不情願,待看到東西後當即雙眼冒光。
“一百兩黃金?”
“可以拿下,越城能出這筆錢的人不多,但拿到京城絕對不愁賣。”
不多時。
一百兩黃金就擺在朱居麵前。
…………
十兩一枚的黃金用布纏好,防止彼此碰撞,包在一起後並不怎麼顯眼。
交易完成,朱居並未在花街逗留,快步朝著外麵行去。
當他行入一條小巷,突然停下腳步,搖頭歎息:
“難怪提及花街鬼市人人厭惡,做生意這麼不講究,如何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