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脫離不了‘人理’一詞。”
“但人理,終究不可能在神明身上同樣的體現。”
“你再看看阿萊浮,儘管它的輪廓,無比的宏偉與古老。
“但光從外形上來看,我卻能感受到一股極為濃重的人文時代感。”
表哥立刻舉出不少的建築風格,與阿萊浮一一對照。
聽完之後,高義也是一個驚醒。
沒錯。
作為統禦夢境的神明,祂的府邸不可能出現如此濃重的人文時代感。
人類一路變遷,最後才出現了多樣的建築風格。可神明是永恒的,是不可理喻的。
祂的休憩之地,從來不為螻蟻的舒適與考究,當是猙獰而原始的奇觀!
高義想起老家的拉萊耶。
“那一條由淤泥、濕地、生滿苔蘚的巨大石塊組成的海岸線。”
在這片無人之境,扭曲的建築群裡升起瘴氣,焦躁的日頭從中穿過,與青苔滑膩著無聲相對。就連散落的石塊,棱角裡都仿佛銜刻有難言的惡意。
都市,隻是一個稱謂。
歸根究底,這都不是為人類出現的居所。
“這座夢境墜落之城,不像是神所居之地。”
表哥提起45號公路的奇觀:“還記得我們在旅途上見到的蜘蛛麼?阿義,如果我說它是神明,你會相信眼前的這座都市,是它的居所麼?”
“我不信。”
看了看“阿萊浮”,又看了看天坑,高義搖頭道:“我寧願相信,真正的夢境之都阿萊浮已經墜入天坑。”
“那麼後來的阿萊浮,又是如何建成?”
“夢境主人,現在又是否存在?”
雖然“阿萊浮”的人造痕跡很重,但高義還是無法斷定這究竟是不是出自人類的手筆。
常人固然無法進入夢境,但世上技藝何其之多,絕不乏與夢相關之流。可係統的一句“神在窺視你”,又似乎斷絕了對方是人類的可能。
這裡的神與人之間,似乎完全是矛盾的,相互衝突的。
“……但其實也不是完全矛盾。”
高義突然發現了什麼,對表哥問道:“表哥,你知道你與黑霧之間有什麼共同點嗎?”
“什麼?”表哥百思不得其解。
“都很會開車。”
“……啊?”
“開車。”
高義侃侃而談:“你忘了嗎,它們帶著靈魂在夢境中穿梭,都是使用交通工具的。”
“這就是在夢境中,我看到的人與神秘的共同性。”
“它們在學習人理。”
“但這絕不會是神明所意。”
望著邊上無比廣闊的天坑,高義隱隱感覺自己抓到了什麼:“我能感覺到,前方有一尊強敵窺視著我們。”
“但它似乎……又不是神明那麼的無可匹敵。”
兩人的行進,因為起處的耽擱,終究比黑霧慢了一步。一直追到古老都市近前,他們才看到對方的身影。
黑霧們全部向城市深處趕去了。
“我們也跟上。”
阿萊浮,名為夢境墜落之城。仔細觀察,在它身上就可以發現很多建築的風格。
它夢幻,它宏偉,宛如將人類曆史上的結晶,在不可思議的世界裡拚湊與結合,最後打造出一件稀世罕見的成品。
這一路上,高義無時無刻不在警戒,做好了隨時使用異畫的準備。
然而,在這街頭巷尾,塔樓坊市間,卻隻有無比的靜謐。
這整座阿萊浮,就像是一件空洞的藝術品般,華而不實,仿佛觸之即碎。
這絕不是真正的阿萊浮。
兩人追著黑霧來到都市中心,當他們見到在那高高祭壇之上,渾身被黑暗繚繞的主持者時,心中頓時隻剩下了這個想法。
呼——
一道道黑霧宛如回歸般,不斷融入它的體表。
同樣的,黑霧體內所拘押的靈魂們,也都被束縛在了它的體內。
緩緩的,主持者轉過身來。
它舉起嵌有蜘蛛像的手杖,口中呢喃著,發出一聲仿若來自亙古的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