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腳。”蘇長泠不假思索,“我有法子能治得好它。”
“我、我可以嗎?”小姑娘霎時語無倫次,“我這腳斷了都快八年……”
“可以的,姑娘。”蘇長泠滿目認真,“隻要你想。”
“隻要你想,我便能治得好它——就是你這腳確實斷得久了,要稍微費點時間。”
少女說著笨拙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發頂——她記得這是山上的師兄師姐平日安撫小弟子們時,最常用的動作。
“所以,你想治好它嗎?程姑娘。”
蘇長泠半是問詢半是鼓勵地開了口,她眼中含著一線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溫柔,程映雪看著她的眼睛,原本都已止住了的眼淚,忽然便又決了堤。
“想,”小姑娘凶狠點頭,“我做夢都想!”
“如果不是被纏了足,誰會喜歡成日待在那打開窗子都見不到多少陽光的小閣樓裡?”
“可是蘇姐姐……腳被治好以後,我能去做些什麼呢?”程映雪朦朧淚眼下晃過一線茫然。
她好像被人關在閣子裡鎖得太久了,腦子都變作了生鏽的鎖芯,這會子冷不防瞧見了自由的可能,竟一時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去往何方。
“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蘇長泠慢慢回憶著靈諶子從前教給她的、那些她曾不理解的東西,“做你想做的事。”
“我……我喜歡春天湖上的風,喜歡冬天山裡的雪。”程映雪順著少女的話低聲呢喃,“我還喜歡看我阿爹架子上擺著的書,喜歡聽他講他四處經商時的那些趣事。”
“……蘇姐姐。”
“我想經商。”小姑娘眼中陡然爆發出巨大的光亮,“我想做個能名揚千古的女徽商!”
“那就去努力做個能名揚千古的女徽商。”蘇長泠鄭重頷首,毫不猶豫地對著小姑娘的想法報以十足的肯定。
“可、可那個……我族裡的叔伯們怎麼辦?”程映雪的目光局促起來,“那個婚事……”
“老實講,我不太懂這些。”蘇長泠起身稍作沉吟,“但我師父之前跟我說過一句話。”
“他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說不管有意無意,世人在做決定的時候,總會考慮到他們想要的利益。”
“是以,你或許可以試著從這個角度入手,看能不能給自己爭取來一個機會。”
“當然,就算爭取不到也沒關係。”蘇長泠麵無表情,這時間她倒展現出了修士獨有的乾脆果決,“大不了跟他們一刀兩斷。”
“利益……和機會。”程映雪細聲喃喃,她先果斷忽視了少女的那句“一刀兩斷”,眼神逐漸由迷茫變得清明。
——熙熙攘攘,利來利往。
他們想要將她嫁給城北的病秧子衝喜,無外乎是為了兩姓結成姻親後的利益。
那麼,倘若她能證明自己一人就能給程家帶來不亞於結一樁姻親的利益的話……
她說不定真能爭取到一個機會!
“蘇姐姐,謝謝您,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想通了的姑娘拍著大腿倏然起身,磨破了的腳觸及地麵,疼得她“嗷”一嗓子又重新坐回巨石。
蘇長泠見此頗感無奈:“程姑娘,你總這樣,傷口是長不好的。”
——她知道她很急。
但她先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