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娘。”
*
守在鋪子那邊的丫鬟說,她讓她去做的事已有了眉目,被她派去搜查那商鋪掌櫃與族中人往來通信的小廝那也有了些進展。
如此,隻要等她翻完了手頭的賬簿,仔細挑揀出這賬目上的異常……脂粉鋪子那頭,便差不離可以收網。
希望明後兩日的一切……都能順利一些。
翻看完手中最後一頁簿子的小姑娘伸手揉了揉眉心,順帶拿釵子撥弄了下窗邊的燭火。
今晨她瘋完過後便坐在這裡繼續翻閱起了賬簿——連三餐都是在桌邊用的——不知不覺就看到了入夜。
也不知道,現在到底已是幾更天了。
程映雪想著舉目望了望夜空,巷外的梆子不清楚已響過了幾聲,她隻覺今晚的夜色,似乎要格外的濃。
“叩叩——”
屋外無端傳出誰叩門的響動,窗前黑雲悄然遮掩了半片白月。
小姑娘下意識扭頭看向那緊閉著的木門,遂試探性地輕輕開了口:“誰呀?”
“是娘……還是蘇姐姐?”
回應她的卻隻有長而久的沉默,半晌後那門邊甚至出現了繡鞋踏地的窸窣聲響。
程映雪被那動靜嚇得倒豎起滿身的寒毛,她本想立馬吹滅燭火關窗裝死,卻又在指尖即將觸及到那燭台的一刹,鬼使神差地變了主意。
她就……略微出去看那麼一眼,就那麼一眼,看完了便立馬回來。
這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吧?
小姑娘如是在心下寬慰著自己,一麵輕手輕腳地裹上大氅,揣好了蘇長泠上回送給她的那柄桃木小劍。
其實她的本能正玩命阻攔著不讓她打開屋門,可直覺卻又瘋狂催促著讓她速速離開這裡,否則她必將抱憾終生。
在本能與直覺極致矛盾的拉扯下,她隻覺得自己像極了茫茫海上的一葉孤舟,整個人被某種叫不出名字的力量硬推著向前行走——直至她擎著那燭燈,一手推開了屋門。
“誰?”
程映雪高舉了手中燈火,燭光幽暗,映照出兩側空空的長廊。
方才那窸窣的、如繡鞋擦過地麵的響聲似乎從樓上轉去了院中,空院裡有一線黑影一晃而過。
嘶——
程映雪呲牙倒吸了一口冷氣,遂近乎本能地愈發裹緊了身上的衣裳。
人類對未知的恐懼迫使她當即打算轉回屋內,孰料那門卻在她眼前,“嘭”地一聲,驟然關了個徹底。
“是誰,誰在裡麵!”小姑娘驚慌失措地抬手拍了木門,腳卻不受控製地被什麼東西牽引著下了小樓。
懷中的桃木小劍似在這時突然派上了用場,她隻聽得耳畔陡然傳來“咯嘣”一聲細響,先前還束縛著她的那股無名力量,立時散了個丁點不留。
——隻是她人已然帶著燭燈,站在那院中的遊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