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沒毫不猶豫地說出‘不值得’三字,不是嗎?”
“對,因為您從小就教導弟子要救困扶危,普濟群生。”蘇長泠的聲音漸漸小了下來,“而且弟子也總覺著人間好似還沒差到那種地步……”
“那你就……自己去人間找找答案吧,長泠。”靈諶子笑眯眯彎起眼睛,“今天的天氣不錯,你下山的時候,可以趁機在山裡四處轉轉。”
“不要禦劍了,或者多停下來用腿走一走。”
“你可以看看山中的草木,可以看看路上的行人……下山後,你還可以在沿途的小鎮裡隨便逛逛。”
“徽州府是個好地方。”靈諶子滿目認真,“你的問題,人間自會給你最合適的答案——”
“去吧,長泠。”
“人間……自會給我答案?”蘇長泠懵懂呢喃,再回神時人卻已然站在了下山的石路上。
這個時辰的山中自然沒有雲海,但林木繁茂處,有時還見得到些許煙一樣的流嵐。
天柱山上的百步雲梯陡峭得厲害,可攀爬在其上的遊人們麵上卻混不見丁點厭煩——她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幾時上的山,看模樣或許也就是五更前後。
有膽小些的,眼中分明還掛著壓不去的恐懼,腳下卻還堅定不移地向上走著。
她看到他們明明已發軟發顫了的腿腳,會在踏及到下一級石階的那個瞬間重新變得堅定,她從沒見到過這樣新奇的事,於是便也跟著踏上了那條狀似能直入雲霄的高聳石梯。
山間的秋風噝噝作涼,打在石壁上微有異響。
一向乘慣了飛劍的蘇長泠自然不會如常人那般畏高,可當平素隻禦劍俯瞰過這條山路的她,真真切切攀爬上這被無數人稱為“天梯”的石階,當她伸手觸到那比她高了不知凡幾的危崖峭壁——
她才忽然發現,自己竟是這般渺小。
跟這一整座山來比,她小得似乎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種感覺,跟她平日踩在劍上,自高處向下看時完全不一樣。
那時她隻知道黃山的占地頗為遼闊,但好像又沒有曆代文人騷客們寫在詩裡的那樣大、那樣險。
而現在……
她隻覺所有人都隻不過是這莽莽紅塵中的一粒粟米。
就像她手上沾染著的這點沙礫。
少了它們,山崖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但山又偏生是無數砂石堆疊而成的。
……人間也是。
她們仿佛不該因著部分人的苦難,而直接否認掉整個紅塵。
蘇長泠的迷糊著的腦子裡隱約生出幾分新的感受,正當她想靜下心來仔細咂摸咂摸那感受到底是些什麼,卻忽的被人輕輕拍了下手臂。
“姑娘,嗯(你)要喝點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