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江致勳已經嶄露頭角,是年輕有為的飛行員。
他們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每次回家,江致勳都會給她零用錢。
他性子冷,偶爾嘴巴還很毒,訓得人麵紅耳赤。
但他的好,沈青青都記在心裡。
除了這三年的冷戰,沈青青想不到江致勳有哪點不好。
不,這三年他有寄津貼給她。
算不上不好。
他們……隻是不合適。
沈青青趴在桌上,柔順的長發順著纖薄的脊背滑到身側,發梢在空氣漾了一下。
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
沈青青的到來打破了平靜。
江致勳受到了嚴重影響,她第一次出現在了他的夢裡。
初次見麵,沈青青還是少女模樣。
她剛從滬市來,穿著連衣裙,梳著雙馬尾,局促不安地站在院子裡,喊他致勳哥哥。
那個時候她的父母剛去世,家裡沒有靠得住的親戚。
被保護得很好,沒見過人間險惡的小姑娘,一下子沒了依靠。
她惶惶不安,生怕自己說錯話,做錯事,會被江家人討厭。
江致勳不是心思細膩的男人,卻在第一次見沈青青時,注意到了她不安的情緒。
於是,他送了沈青青一支鋼筆。
說是見麵禮。
沈青青在大院住下了。
她上學,他當兵。
他們之間沒什麼交集,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麵。
對江致勳來說,不過是家裡多了個妹妹,對他的生活並沒什麼影響。
可夢境裡,沈青青的模樣卻越來越清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留意到了她眼角小小的淚痣。
等他們領證結婚的時候,她剛好二十歲。
長得漂亮,脾氣溫柔,是大院裡許多男孩暗戀的對象。
那個時候爺爺生病住院,情況一天比一天糟糕。
嘴裡念叨裡,沒看到他娶妻,青青嫁人,心裡總放不下。
那是沈青青最膽大的一次。
在病房裡,當著許多人的麵,她說想嫁給他。
可能是緊張,也可能是害羞,沈青青的臉紅透了。
但她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問出了那個問題,“致勳哥,你願意和我結成革命伴侶嗎?”
睡夢之中,江致勳又聽到了那個問題。
他沉默很久。
在沈青青臉頰紅透,窘迫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時候,他點了點頭。
“那就結婚吧。”
江致勳猛地驚醒,呼吸淩亂,腦子裡卻清晰地浮現,沈青青當時的表情。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變得很亮很亮。
眼底藏著驚喜。
三年前,江致勳以為是沈青青和爺爺演戲,故意哄騙他結婚。
這段刻意促成的婚姻,成了束縛他的枷鎖,讓他喘不過氣。
他不知道該怎麼發泄,隻能選擇逃離。
這一走,就是三年。
對沈青青的埋怨,也在一千多個日夜裡,不知不覺地消散了。
但這不代表,他能接受這段婚姻。
江致勳按了按太陽穴,決定和沈青青繼續保持距離。
在回京市以前,不再見她。
等把人送回去,和長輩解釋清楚,他還會回大西北,也會每月上交津貼。
把雜七雜八的念頭拋出腦海,江致勳強迫自己再次入睡。
沒想到又夢見了沈青青。
她一個人坐火車,遇到了耍流氓的男人,留下了心理陰影。
在招待所的房間不敢睡覺,點著燈,一個人趴在桌上哭。
她皮膚白,一哭鼻子就變得紅通通的,眼睛也是紅得嚇人。
她還生著病,哭著哭著就暈過去了……
天還沒亮就出現在招待所,江致勳表情黑黢黢的。
覺得自己要被沈青青折磨瘋了。
在他夢裡哭個不停,他不來看看,根本就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