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個女兒。
若不是王氏提起,他甚至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女兒還活著,而他生為她的父親,卻是一麵都未曾見過她。
他對沈小滿,始終是有虧欠的。
思及此,沈勇於心不忍,擺了擺手讓家丁們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眸一抬,捋了捋發白的胡子,淡淡開口道:“行了,都住手吧,你們都下去!”
轉而柔聲對王氏道:“夫人,這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讓她嘗點苦頭長點記性便罷了,小滿畢竟也是咱們沈府的小姐,也是我沈勇的第一個孩子,更是這沈府的大小姐,不能太失了分寸,若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讓人如何編排我們沈家。”
他幽幽站起身來,看著沈小滿滿是鮮血的雙腳,眼裡竟流了淚,“是父親的錯,害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父親對你有愧!”
王氏心有不甘,卻也隻能暗自吞下這口氣,心中憋屈的很。
沈勇發了話,她不敢不從,隻好讓下人們都退下,假惺惺的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看向蒼白如紙的沈小滿。
“娘,爹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還對沈小滿那個賤人起了憐憫之心?”沈婉寧皺緊了眉頭。
“你爹這麼多年了也沒去那莊子上探望過她一次,這會兒看見她被打,倒是將他那點廉價的父愛給激發了,但在他心裡還是最疼你的。”
王氏白眼翻上了天。
嗬,真是可笑。
沈勇這會兒惺惺作態的樣子給誰看呢。
可,看著沈勇抬起手抹去了沈小滿眼角的淚,兩人頓感不安。
但沈勇到底是一家之主,王氏也不好在外人麵前落了他的顏麵。
這些年沈勇靠著她娘家的背景和人脈,在朝廷中的地位水漲船高,就連聖上都誇獎了他。
雖說是在禮部當官,但好歹也是個禮部尚書,如今的地位自然是不同的。
王氏狠下心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帶著哭腔道:“小滿啊,你這孩子你說你怎的這般衝動呢?母親也是一時心急,不想你今後再釀成大錯,又見你父親被你氣倒,一時情急這才上了家法。”
說著,她用帕子擦拭了臉上的幾滴眼淚,“你彆怪母親,母親也是為了沈府的聲譽著想,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打了你,如今你又嫁給了攝政王,成了王妃,自是更應該懂的禮數。”
沈府的大小姐又如何,有那般低賤的娘,即便有老爺的寵愛,死的時候還不是連個棺槨都沒有。
“小滿,你娘說的對,你呀就是太嬌縱了,你娘為了你好才這樣做的,你日後可要好好學學規矩,莫要讓彆人看了笑話!”
沈勇扶著沈小滿的手,柔聲道:“爹撫你起來,你看你這腳傷的可不輕啊,快去找府醫來給小姐看看。”
沈小滿看著他那張虛偽的嘴臉,忍住內心那股嘔吐的衝動。
嘴角小幅度的扯了下,語氣中帶著幾分疏離:“父親,女兒自小便在莊子上長大,又何來的人來教女兒該有的禮儀呢?
您說母親打我是為我好,可是天底下又有哪個母親這般狠心對待自己的孩子?
到底不是母親親生的,就算下了死手也無處說理。
父親既然覺得有愧於女兒,便讓女兒將娘的牌位帶走吧,也好全了女兒的一片孝心。”
話落,她濕潤的眼眸抬起看向沈勇,那真摯的眸中不似作假,看的沈勇心中愧疚無比。
是啊,小滿到底不是王氏親生的,下手不知輕重。
沈勇剛要開口,卻被王氏扯了扯衣袖,他揉了揉眼,把決堤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他眉心擰了擰,語氣生硬了幾分,“你竟已嫁為人婦,斷然沒有將親娘的牌位帶回去的道理,我念在你是我女兒的份上,給了你幾分薄麵,你不要得寸進尺,你母親教訓你也是應該的。”
看向小桃的那一刻,他心中愧疚蕩然無存,“我看你就是被這些不懂禮數的丫鬟給帶壞了,才養長這般刁蠻任性的性子,連爹和你母親的話都不聽了,你可真是個喪良心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