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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區的房子破舊逼仄,牆壁上貼的是零幾年的港星海報,天花板結了一層厚厚的蜘蛛網,客廳也因為擺滿了各種東西而隻有幾平米的活動空間,但這小小的一隅之地,從小到大都是朱伊伊被壓的喘不過氣時,唯一的避風港。
此刻她竟覺得這裡比外麵還要沉悶,壓抑。
朱伊伊蠕動唇瓣,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重要嗎?”
“當然重要。”
朱女士深深地喘了口氣,掰著指頭跟她分析利弊:“賀紳是什麼樣的男人,一遇難求,這話還是當初你自己說的。這個孩子要是賀紳的最好,我不知道你們到底為什麼分手,但有了孩子就得妥協,兩個人過日子總會吵吵鬨鬨,說開就好,到時候領證結婚,你把工作辭了,在家裡安心養胎。”
朱伊伊聽完眼中一潭死水,緩緩轉過身,看著自己的母親,眼神像是一個懵懂的學生看見一道棘手難題,困惑而迷茫:“什麼叫有了孩子就得妥協?”
因為懷孕,就必須進入一段已經失望的婚姻關係;因為孩子,就得妥協跟另一個男人過一輩子。
是這樣嗎?
朱女士看不懂朱伊伊心中所想,滿門心思撲在她肚子裡的那塊肉上,有些難以啟齒,“孩子要不是賀紳的……”
她咬咬牙:“就打了。”
總之,她的女兒不能被人戳脊梁骨說“未婚先孕”。
不能重蹈覆轍。
朱女士是個倔脾氣,一錘定音的事兒不可能改變決定。
留給朱伊伊的選擇就兩個。
要麼為了孩子結婚。
要麼為了以後結婚打掉孩子。
結婚結婚結婚。
朱伊伊二十五年來頭一回如此惡心這兩個字。
她冷著臉丟下一句“再說”,走進房間,“咚”地一聲重重甩上門。
一夜過去。
再醒來時,已天光大亮。
秋雨過後的清晨,溫度直降,京城的霧霾也開始泛濫。
朱伊伊今天穿了米色長裙配嫩黃針織開衫,皮質雙肩包,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客廳裡的朱女士已經在吃早飯,因為昨晚的事還拉著臉,碗筷也故意碰撞地特彆重。
朱伊伊喝了半碗粥就要走。
“吃這麼點,喂貓啊!”
她充耳不聞,換好鞋就往外走,帶上門時,隱約聽見朱女士歎氣,“吃這麼點餓了怎麼辦。”
朱伊伊當然不會讓自己挨餓,出了小區,街上停著一個烤紅薯攤,整條街都香氣濃鬱,饞的人流口水。
她高中以前都是生活在宣州,南方的一座小鎮,外公外婆是農民,每年秋末冬初都會去田地裡挖紅薯,最大的像個小籃球。那時候農村人做飯都是用灶台,外婆會在飯麵上蒸一圈紅薯片,外公則是在灶台的火堆裡烤紅薯,烤的香噴噴,薄薄的皮一撕開,是金黃的嫩肉。
後來外公外婆去世,朱伊伊也考到了京城的大學,朱女士把農村的老房子地基買了,用那筆錢在京城的老舊小區置辦了一座屋子,之後母女二人都定居在京城。
每到冬天,大街上聞到烤紅薯,朱伊伊就會想起兩個老人家。
她懷孕後飯量變大,買了兩個香噴噴的烤紅薯,邊走邊吃。
城南是老舊小區,這邊住的多半是工人,很少有上班族。所以每天上下班通勤的人數很少,地鐵規定也鬆弛,朱伊伊拎著還剩一半的紅薯進地鐵,一路坐到公司附近,剛好吃完。
她砸吧砸吧嘴,意猶未儘,打算明天買三個!
出了地鐵,外麵霧霾重,朱伊伊戴上口罩,步行一百米就能到公司。
街邊忽然停下一輛黑車。
阿斯頓馬丁,落地五百萬,是賀紳一向熱衷的成熟穩重款。而車牌,也是朱伊伊見過的。
她擰了擰眉。
意外的是,車窗降下那刻,竟是另一張略帶輕佻的臉。
男人剃著斷眉,眼狹長,與賀紳溫矜紳士的外表相比,他要桀驁放縱許多,典型的京圈公子哥兒。
他是賀紳的發小,交情匪淺。
南家二公子,南爾。
因為諧音,年紀又數他最小,圈內的人都喊他南二。
看見她,南爾似是很意外:“朱伊伊?”
朱伊伊與賀紳交往時,見過這位南二公子幾麵,關係一般。
她內向,怕生,融不進他們的圈子。而他們這些上冊社會的公子哥也瞧不上她這種普通女孩兒,私下裡更是沒少議論她跟賀紳戀愛到底是為了錢還是升職,長此以往,見麵頂多點個頭。
與從前彆無二致,她依舊是緘默地點了個頭,要走。
“你跟賀紳分手了?”
朱伊伊腳步停頓:“嗯。”
“原因呢?”
“我跟賀紳之間的事,沒必要跟南二公子說吧。”她回頭,淡淡道,“你們是發小,你要是疑惑,可以直接去問他。”
許是第一回見這樣“硬氣”的朱伊伊,南爾怔了少頃,眉梢輕揚間多了絲絲興趣。
“你追賀紳也追了兩年吧,終於把人追到手,這才談了一年就分手。”他手搭著窗沿,頭偏了偏,“你所謂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街道車水馬龍,喧囂不停。
清晨橘黃色的陽光灑落在大地上,空氣的塵土浮浮沉沉。
朱伊伊眼神望著遠處有些失焦,嘴巴張開又閉上:“希望你把這句話同樣送給你的好兄弟。”
摁亮屏幕,看時間已經有了遲到的跡象,她沒再耽擱,抬腳就走。
南爾懶懶地撐著額:“你不會是在玩什麼欲擒故縱的把戲吧?”
朱伊伊無語地停下。
不待她說話,他笑一聲,亦真亦假的:“行,以後你實在有事就找我,少故意接近賀紳。”
南爾一路神清氣爽地進時瞬傳媒,抵達頂層休息室,敞開腿大喇喇地轉著手機。
賀紳端著現磨咖啡,瞥他一眼:“找我有事?”
“合同。”
南家與時瞬集團新一季度的合作,要定時簽署合同,南爾閒著沒事,順手將文件帶過來。
他指了指桌麵:“在那。”
賀紳放下咖啡,抄起文件,坐在一旁的沙發看。
忽然聽見:“剛在公司樓下碰見朱伊伊了。”
翻文件的手頓住。
賀紳掀開眼皮,瞥一眼,又漫不經心地垂下:“說什麼了?”
南爾瞧他反應淡淡,更加印證心裡的想法,對於朱伊伊,賀紳大抵不怎麼在意。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嘗一口,覺得苦,悻悻放下:“隨便聊了幾句。”
“我讓她以後少糾纏你。”
他一副等待誇誇的神情:“怎麼樣,兄弟夠意思吧,聰明吧?”
賀紳冷冷盯著他。
當真是,蠢笨如豬。
他把咖啡重重磕在桌麵,咚的一聲:“南少爺還有沒有事,沒事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