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紳臉色稍緩。
或許他自己也不清楚,胸腔裡橫衝直撞的怒火,到底是因為南爾騙他,還是因為在樓下看到的那幕、聽到的那些話。
“沒關係。”
賀紳又變回修養極好的紳士。
呂珮鬆了一口氣。
她還怕賀紳因此生她的氣。
她笑:“對了,我最近學了調酒,你們要不要嘗嘗?”
南爾要了杯火焰色調的,抿了口:“好烈的酒。”
呂珮打趣:“就得配你這樣衝動型的公子哥。”
還有一杯冰藍色的酒,杯口嵌著薄荷和檸檬,給人一種神秘疏冷的感覺。
就像賀紳那個人。
呂珮將這杯酒取名為“冰雪融化”。
“賀紳,這是為你調的,”呂珮有些害羞,“要不要嘗嘗?”
“不了。”
“嘗嘗吧?”她不死心,仿佛想證明什麼。
賀紳卻不再給她半個眼神,隻是搖搖頭。
呂珮失望地垂下眼,落寞過後,是一次慍怒。
在朱伊伊出現以前,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發小,不論如何總歸比旁人要親近一些的。可自打賀紳交往又分手以後,她總覺得,他變了許多。
比以前還有冷清不少。
“我剛剛在樓下調酒的時候,好像看到伊伊了。”她狀似不經意道,“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呢。”
賀紳沒什麼情緒地聽,像是不在乎。
“伊伊才跟你分手,就去找男人搭訕,會不會不太好?”
賀紳拋下球杆,像是被觸碰了逆鱗。
他給了呂珮今晚第一個正眼:“她是什麼樣的人,不需要你來評判。”
語調嚴肅警告。
呂珮沒這麼被人刺過,一下子紅了眼。
賀紳收回眼神,不顧南爾勸阻離開包廂。
上次朱女士跟朱伊伊吵架,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在朋友家住了一星期。
朱伊伊給她打電話發消息都不回。
好說歹說才把朱女士勸回家住。
母女倆總算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看電視。
朱伊伊榨了杯果汁,加熱一陣後再喝:“媽,我房間有一件黑色風衣你有看見嗎?”
朱女士哦一聲:“上回你陳阿姨家的表哥過來,衣服薄,我怕他冷,隨手把衣服給他穿走了。”
朱伊伊從沙發裡彈起來,“他穿哪兒去了?”
“回上海了。”
“……”
朱女士把電視調到回家的誘惑,又開始看品如虐渣艾麗和洪世賢,隨口道:“不就一件外套嘛。”
“那是我同事借我穿的,衣服很貴。”
“有多貴?”
朱伊伊:“……”
說出來怕嚇死你啊。
看著朱女士沒心沒肺的樣子,朱伊伊重重地歎口氣。
這下是真沒法兒和賀紳交代了。
第二天,朱伊伊頂著兩個熊貓眼去上班。
無精打采,萎靡不振。
&ny化著精致濃妝,一手攬過朱伊伊的肩:“朱朱啊,你生病了?”
朱伊伊要死不活:“沒。”
“那怎麼了?”
&ny姐,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Bin!”
&ny遞來一份文件,“最近有高層要去臨市出差,本來定的是我,不過我還有上次法國的項目要跟,所以就定你嘍。”
跟高層出差不是簡單的項目。
是很多小員工求之不得的運氣。
而在宣傳策劃部,朱伊伊是還算是一個新人,並不具備這樣的資格。
&ny姐,我不行的。”
“親愛的,你不去試試,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呢?”Amy捏捏她的臉,像個知心大姐姐,“上次於佳的采訪任務,所有人都覺得你不行,但你不還是完成了嗎?”
“那是因為有人幫了我。”
“無所謂,你要記住,在職場裡怎麼做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結果。”
&ny姐,我其實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嘍。”
“你當初為什麼選我?”
這個問題在朱伊伊心裡壓了很久。
&ny看著她,“還是你也覺得自己進來是因為運氣呢?”
“我暫時想不出彆的答案。”
“那就等你心裡有另外一個答案的時候,再來問我。那個時候,我就回答你。”
&ny轉而笑得風情萬種:“不過在此之前,親愛的,這次的出差任務非你莫屬,不要讓我失望。”
朱女士最近又開始追問孩子和結婚的事,家裡也不清淨,朱伊伊想這個時候去臨市出差,也是一種緩衝。
&ny姐,”她接下文件,“這次出差是去哪裡啊?”
“宣州。”
朱伊伊捏住文件的手指緊了緊。
宣州。
是她搬來京城前的老家。
……
下班回到家,朱女士又去跟姐妹打麻將。
朱伊伊發了條消息說自己要出差後,就在臥室收拾衣服。
從高考畢業到現在,朱伊伊已經將近八年沒回過宣州,查了下手機才發現那邊比京城還要冷。
天氣預報說未來幾天會有下雪的征兆。
想來也是好笑,她從小住在宣州都沒見過幾次雪,現在工作出差回去一趟,還趕上十年不遇的大雪了。
手機嗡嗡震動,以為是朱女士的消息,沒想到是Amy發來的語音:“親愛的,車已經到你樓下了,一會兒你直接上車就好。”
這麼快?
這麼貼心?
朱伊伊還擔心對方是個難搞的高層,現在來看,還挺體恤下屬的。
&ny回複完消息,衣服收拾地差不多,準備去客廳整理帶去的文件——
大門驀地被敲響。
咚咚咚。
不緊不慢的三聲。
“來了來了。”朱伊伊踢踏著拖鞋過去,頭上戴著小兔發箍,衣服也沒換,就這麼跑去開門。
門開的瞬間。
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走廊光線,男人微微低著頭,五官冷雋,頭發鍍上一層淺淡光暈。
賀紳道:“我來接你。”
朱伊伊怔在了門口。
她萬萬沒想到,跟她一起出差的高層——
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