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陸少將軍讓你來帶我過去的嗎?”
傅謹一頭霧水,不曾記得陸乩野交待過自己什麼,“公主莫不是記錯了?”
“他今日難道不是要去剿山匪嗎?”殷樂漪試探,“那夜我遇到陸少將軍時他便同我說,今日會讓他的屬下來接我。”
這公主每日待在院中被限製了出行,魏軍要剿匪之事若非是有人跟她提及,她又怎會知曉。
傅謹又見她神色認真,雖然覺得匪夷所思,但他怕耽誤了自家公子的事,深思熟慮之後還是點了頭。
“隻是我這樣出去恐怕有些不妥,可否勞煩你為我尋一頂帷帽?”
傅謹在心中謹記著自家公子教他們,不要與芙蕊公主有過多牽扯,倘若他們公子真尋這公主有用,在人前不讓她露出真顏對他們有益。
於是傅謹又去為殷樂漪尋了帷帽,等她戴上後,便帶著她去尋自家公子。
殷樂漪做公主時撒謊的次數屈指可數,跟在傅謹身後時心口砰砰直跳,生怕傅謹察覺異樣,又將她扭送回院中關起來。
他們走出驛站沒多遠,便見一支商隊停在官道上,貨物儘數囤放在馬車上,似乎即將啟程。
殷樂漪心中正疑惑著,便見為首的那輛貨車旁立著個英姿卓絕的少年郎。
“公子。”傅謹走上前,謹慎地先看一眼四周,見無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才低聲稟報,“我將芙蕊公主帶來了。”
陸乩野雙臂環肩,回身一瞧,傅謹身後跟著個頭戴帷帽的女郎。
她穿一襲粉色襦裙立於皚皚白雪之中,玉立婷婷。
恰逢冷風侵襲,吹起她帷帽一角,露出雙沁水桃花眸,澄澈清明,明媚如星,眸中分明未含半絲笑意,卻情意綿綿地好似在望情郎。
陸乩野見之,不動聲色地掠過下屬,走到她身前。
殷樂漪略顯慌亂地抓住紗簾,擋住自己的臉,“陸少將軍……”
白色紗簾後的麵容若隱若現,教人難以窺見少女此刻神態。
但陸乩野不必看,腦海中也能浮現出殷樂漪的模樣,必定心虛又懼怕。
他眯了眯眸,語氣尖銳:“殷姮,你又在耍什麼花樣?”
殷樂漪扭捏地往後退開半步,聲若蚊呐:“我要和你同去剿匪。”
傅謹見這場麵不對,立馬將殷樂漪對他說的話一句不落的稟告給陸乩野。
陸乩野斜了傅謹一眼,“這種三歲孩童都不會上當的謊話,你竟也會信?”
傅謹被訓得灰頭土臉,殷樂漪利用了傅謹心中有愧,勸說道:“是我騙了他,你要訓便訓我吧。”
還不等陸乩野發話,她便又心虛地擺出自己的態度,“你訓了我便要帶我去剿匪。陸少將軍,君子不可言而無信……”
“言而有信是對平等之人。”陸乩野目光慢悠悠地打量她,譏諷道:“你還不夠與我講道理。”
“傅謹,將她捆了綁回去。往後若誰再敢將她隨意放出來,提頭來見。”
他輕描淡寫地下了令,傅謹對他唯命是從,果然便轉身去尋繩子。
殷樂漪被陸乩野的鐵血手腕嚇得方寸大亂,可這剿匪之行她非去不可,眼看那傅謹已尋到繩子向她走來。
她心一橫,抓起陸乩野的手臂抱在懷中,哭了起來。
一支商隊裡的人皆由魏軍所扮,主將雖是個翩翩少年郎,但在戰場上運籌帷幄,翻手雲覆手雨,掌三十萬精兵,氣魄無人能及,是頂天立地的少年郎。
行軍多年,彆說是女子近身了,他們都從未見過主將讓女子進過自己的營帳,可謂是潔身自好,不近女色。
但眼下,他們卻眼見一粉衫嬌娥緊緊抓著主將的胳膊,垂首啜泣,哭聲雖小但細細聽卻能聽出女子的委屈。
魏軍哪裡見過這種場麵?
他們既覺得匪夷所思,又忍不住偷偷投去目光。
陸乩野餘光輕掃過去,不怒自威,嚇得魏兵即刻縮了脖子,不敢再看。
“殷姮。”陸乩野一針見血拆穿,“你以為裝哭便有用嗎?”
對冷血無情的陸少將軍來說,美人落淚毫無作用。
他抽回手臂,拿過傅謹遞來的麻繩,要親手將殷樂漪捆起來。
殷樂漪將一雙皓腕亮到他眼前,“我那夜被捆的傷便沒好,你今日又要捆我,陸少將軍你和周騫有什麼區彆……”
她嗓音清麗似珠落玉盤,哭腔又是做了十成十,這埋怨的口吻聽到人耳朵裡,嬌得厲害。
陸乩野輕瞥她腕上未好的淤痕,眼神又慢悠悠地落到她的紗幔上。
當真是霧裡看花,辨不清她神態,隻聞得她哭聲。
殷樂漪見他沒有立刻動手,又乘勝追擊,不敢再碰他手,柔聲道:“……還有,你一人去剿匪,我擔心你受傷。”
“是嗎?”
這話虛情假意到連殷樂漪自己都不信,可如今她要倚仗陸乩野,便隻能拿出哄人的手段扮乖。
“自然是……”
陸乩野哂笑一聲,將繩子往馬車上一扔,坐上去後睨一眼自己身側的位置,饒有興致地道:“既如此,山匪來襲時,那便有勞娘子擋在我的前麵,護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