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騫囂張地衝殷樂漪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當然是殺了!”
殷樂漪怔在原地無法置信,前幾日她才見過岑柔一麵,她分明完好無損。
周騫卻故意拿岑柔的死刺激她,“芙蕊公主不必難過,那賤人為了活命之前還將你賣了,我替你殺了她也是為你解決了後顧之憂啊哈哈哈……”
“她死之前竟然還喊著什麼‘公主救我’……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賤蹄子,以為她的公主爬上了我們主將的榻就真的能護她周全嗎?”
“不過都是一群亡國的俘虜罷了!以後到了我們魏國,什麼公主郡主啊那都是充入教坊司賤籍,給我們當妓子取樂的命!”
周騫被魏兵一邊攙扶著走,一邊嘴裡大放厥詞,看似是在辱罵岑柔,實則不過是指桑罵槐,折辱殷樂漪。
他罵的每一句話都不堪入耳,可殷樂漪卻無法反駁。
因為周騫罵的是事實,她本應該聽完這些話就躲進屋內將自己藏起來,可她的雙腳卻好像被釘在了原地似的,一步也挪不開。
陸乩野來時,便見到這幅場景。
院門大開,殷樂漪麵色蒼白的站在院中,鬢間、肩頭都覆上了一層薄雪,整個人像是丟了魂。
陸乩野抬腳跨過門檻,走入院中,“殷姮,你站在這裡乾什麼?”
殷樂漪聽見他的聲音,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好似避他如蛇蠍般。
陸乩野一頓,瞧見她那雙澄澈如水的眼眸黯淡無光,竟毫無平日裡的光彩。
殷樂漪垂下眼簾,不敢再看陸乩野一眼,背過身去渾渾噩噩地躲進了自己的屋中。
傅謹站在陸乩野身後,見狀也是納了悶:“公主方才還是好好的,怎麼這會兒便像是變了一個人……”
陸乩野知曉殷樂漪一直對他心存畏懼,但在他麵前殷樂漪一直竭力表現出一幅討好乖順的模樣,從未有過像方才一樣,毫不掩飾她的退縮和回避。
殷樂漪雖性子被嬌養的天真,但並不愚笨。她很清楚自己在魏軍之中能倚仗的隻有他陸乩野,所以她斷不會無緣無故的這般冷待他。
陸乩野餘光輕掃一眼四周,見院門外的雪裡除了他和傅謹才留下的腳印外,還有一連串不知名的腳印,顯然是有人在他們之前來過。
“傅謹,把方才在這裡巡邏的將士給我找來。”
“是,公子。”
傅謹去尋人時,正好遇到了回來赴命的兄長傅嚴。
傅嚴麵色嚴峻,返回陸乩野身邊時,聽得巡邏的士兵們講述周騫來芙蕊公主院外發了一場酒瘋,驚擾到了芙蕊公主。
他補充道:“公子,方才得到消息。我們派去看守周騫侍妾的人,全都被周騫以瀆職之罪處罰了。”
陸乩野眸光微斂,“瀆職之罪?”
“周騫的侍妾逃跑被周騫抓回,將士被他處罰。他的那名侍妾,也被他用逃俘的刑罰處置了。”
這一切處置看上去都合乎軍法,合情合理。即便主將問詢起來,也抓不出周騫一絲錯處。
陸乩野輕笑一聲,餘光輕掃一眼殷樂漪住所,隨後拂袖轉身,麵上笑容霎時消失殆儘。
“取我長槍摧城來。”
日落西沉,刺史府上張燈結彩,鸞歌鳳舞。
妖嬈的舞姬穿著輕薄的舞裙,在曲樂之中儘情展露著身段與舞姿。
周騫坐在席位上一邊喝著酒,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群舞姬。
李磐會意,舉著酒杯和他碰杯,“周副將看上哪一位了?晚上我讓她到您房中伺候。”
李磐為人甚合周騫心意,他大笑道:“不愧是十三皇子殿下麾下的人,懂事!”
十三皇子赫連鴻乃是當今魏國皇帝寵妃灩妃之子,而周騫是灩妃一母同胞的親弟,也正是十三皇子的舅父。
李磐借此機會拍須溜馬,幾句話把周騫哄得心花怒放。
酒過三巡,李磐把十三皇子的吩咐謹記在心,企圖拉攏陸乩野。
“周副將,我這次拿了十足的誠意想給陸少將軍辦慶功宴,奈何陸少將軍實在不領情,可是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啊?”
周騫喝的已有七八分醉,打著酒嗝道:“我們陸少將軍啊那是眼高於頂,從來都不屑嗝……”
他話未說完,刺史府的衛兵便小跑進來,“陸少將軍到了——”
李磐立時來了精神,恭恭敬敬地先將周騫請到一邊,“周副將,少將軍到了,您這主位恐怕還得讓一讓啊。”
周騫心中雖有不滿,但卻不敢當著陸乩野的麵表露,扶著桌子規規矩矩的站起來等著迎接。
李磐揮退舞姬,遠遠地見著陸乩野從外走來,身姿挺拔,白發張揚,手中握著一杆通體烏黑的長槍,氣勢咄咄逼人。
他都看得一抖索,又恍惚以為自己吃醉酒看花了眼,趕忙迎上去,“陸少將軍大駕光臨,屬下有失遠迎啊!”
陸乩野推開李磐,徑直走向周騫。
周騫躬身笑著向陸乩野施了一禮,又見他手拿著摧城槍,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少將軍來赴宴還帶著槍,莫非不是來赴宴,而是來殺——”
銀光閃現,一槍|刺穿入肺腑,周騫連話都未及說完,臉上的笑容僵住。
他握住刺穿他身體的槍杆,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少年。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舞姬下人尖叫著慌亂逃竄,燭火被撞到火星落進酒中唰的燃起大片火光,整個宴席亂作一團。
周騫口吐鮮血,用儘渾身力氣去抵擋陸乩的這一槍,“你……你敢殺……”
陸乩野抽出周騫腰間攜帶的刀,單手將刀刃抵在周騫的脖頸上,鋒利地刀身上映照出他的臉龐。
一頭白發在火光下被染成驚心動魄地紅色,他黑眸裡的光彩亮得驚人,唇畔間噙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笑意,一眼看上去當真是風華絕代的少年郎君。
可下一刻,他輕輕一轉手腕,周騫那顆項上人頭便從他的脖子上,沉沉的摔在了地上。
霎時血濺三尺高,染紅他衣袍。
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地上的人頭,渾不在意的拭了臉上血珠,笑容極盛的答道:“有何不敢殺?”
再看他,哪裡是什麼少年郎君,分明是無間裡來的惡鬼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