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祿試探著問道:“這丫頭是?”
雲葵終於聽到有人提到自己,趕忙抬起頭,一雙杏眸眼淚汪汪,“奴婢是來伺候太子殿下換藥的……”
曹元祿看看雲葵,又看一眼太子,他剛回來,不知這宮女的底細,可也知道,這若是外頭派來的奸細,殿下應該一把擰斷她的脖子才是,豈能容許她在殿中哭哭啼啼。
難道看中了她的美色?
沒可能啊,殿下可不是沉迷美色的人。
太子冷聲道:“濃妝豔抹,臭氣熏天。”
雲葵下意識摸了摸臉,她的妝容也僅比往常多了點脂粉點綴,比起攬月閣那些美人,她這樣的遠遠談不上精心打扮。
又去聞自己身上的氣味,她是用了香料,可魏姑姑早就關照過,太子殿下不喜濃香,所以給她們準備的都是淡雅清新的香,難道這都不可以?
曹元祿聽明白太子的意思,吩咐雲葵道:“還不趕緊回去沐浴更衣,換身乾淨的衣服過來伺候。”
雲葵怔了怔,她、她這是撿回一條命了?
曹元祿見太子沒有發話,便做主道:“還不快下去!”
雲葵趕忙磕了頭,歡歡喜喜地下去了。
曹元祿轉過頭,對上太子陰沉沉的鳳眸,嚇得渾身一顫:“殿、殿下?”
太子冷冷盯著他,“誰許你自作主張的?”
熟悉的太子殿下又回來了,曹元祿趕忙笑道:“奴才看您沒有處置她的意思。”
太子冷笑:“幾年不見,你越發本事,看來孤把你從禦馬監提出來是多此一舉了。”
曹元祿賠笑著求饒,又道:“殿下身邊缺不了貼身伺候的丫鬟,不如就將她留下吧。”
太子沒說話,曹元祿便大膽上前,取過托盤上的巾帕和藥瓶,繼續替太子換藥包紮。
看到太子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痕,曹元祿忍不住紅了眼眶:“殿下在外南征北戰,這些人卻隻想著趕儘殺絕,也不想想如今的地位都是誰給的……”
太子:“再囉嗦,給孤滾回去養馬。”
曹元祿閉了嘴,伸手去查看方才雲葵包紮的幾處,又忍不住誇讚:“那小丫頭還算儘心,傷口處理得很好……”
太子想起她那些肮臟齷齪的心思,闔上眼,咬緊後槽牙。
替太子處理完傷口,已是酉時末分。
曹元祿額頭沁出薄汗,歎口氣道:“宮裡的禦醫不堪大用,背後又不知受何人指使,要對殿下不利。眼下隻能等何軍醫從北疆過來,殿下的病情不能再拖了……”
尋常人中了毒箭,多半當場斃命,太子是及時剜開皮肉,放出毒血,才沒讓劇毒侵入心脈,隻也僅此而已。
眼下仍有殘留的毒血遊走於四肢百骸,說不準何時便會不受控製,後果不堪設想。
何百齡是太子的軍醫,此次沒有跟著太子回京,而是留在北域救治百姓。
誰也沒想到太子途中遇刺,護衛已經去快馬加鞭去尋人,可北疆距此千裡之遙,一時半會到不了京城,隻能將這段時間硬熬過去了。
……
雲葵回到偏殿,又從頭到腳把自己洗了一遍,確保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氣味,這才如釋重負地躺回床上。
方才她跟人打聽過,知道今日殿中的那位公公名叫曹元祿,太子從出生開始,便是他在貼身照料。
他對自己印象似乎還不錯?
雲葵心裡琢磨著,他既能在太子麵前為她說情,可見此人說話很有份量。
反觀魏姑姑,被太子一句話斥得跟孫子似的,兩人地位可見一斑。
既如此,往後她便跟著曹公公混,隻要不出差錯,曹公公定能在太子麵前保下她的性命,日後她在東宮行走,也會更加方便。
想到這裡,心裡就舒坦多了,老天爺讓她在東宮幾番大難不死,說明她必有神靈庇佑!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
她沒有因為曹公公那句“換身乾淨的衣服過來伺候”,特意在晚間殷勤地前往承光殿,也沒有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
一名著鵝黃襦裙的宮女滿身是血,伏在地上不住地痙攣,手裡緊緊握著一把匕首。
太子在她麵前微微傾身,輕而易舉地從她手中奪過那把匕首,再慢條斯理地劃開那宮女的喉嚨。
無視所有的尖叫、顫抖,無視她頸邊噴湧的溫熱血液,一切的動作都顯得過分遊刃有餘,甚至是優雅。
雲葵頭一回親眼目睹太子殺人現場,雙腿一軟就跪了下來。
這一跪,在寂靜森冷的承光殿中發出一聲清晰的“撲通”。
太子眼底猩紅,渾身煞氣還未褪去,一步步走向殿門前滿臉驚慌的少女,低沉嘶啞的嗓音如同地獄鬼魅。
“她刺殺孤,可惜死在孤手裡。”
雲葵:……您真的不必同我解釋。
太子垂眸盯著她,漆黑的眼眸沒有半點溫度,“抬起頭,告訴孤,你在想什麼。”
雲葵渾身哆嗦地抬起頭,對上太子俊美到幾近妖邪的麵容。
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還是控製不住想歪。
「嘴巴好軟。」
「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