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汴梁。
汴梁城高大的城牆此時已經千瘡百孔,大大小小的投石機如雨點一般往城裡拋射著巨石。城外的紅巾軍架起一個個的塔樓衝車,隨時準備向汴梁城發起最後一擊。
紅巾軍軍大元帥、大丞相劉福通穿著一身金燦燦的鎧甲,率領一群部將簇擁在小皇帝韓林兒周圍,向著軍隊發號施令。
“陛下,汴梁已經唾手可得,光複汴梁二百多多年的夙願,終於是在今日可以達成了啊。”劉福通說到。
年輕的大宋皇帝趙林兒微微點頭,隨後就誇獎勉勵的劉福通幾句話。
隨後,劉福通便代替皇帝下令,對汴梁城展開了最後的致命一擊。
隨著一聲令下,紅巾軍的火藥爆破手點燃了引線。
過了沒有多久,隻聽一聲巨大的轟鳴在汴梁城下響起!
汴梁城的城牆瞬間垮塌了大半,一個巨大的缺口出現在了城牆上麵。
朱瀚發明的這個火藥爆破城牆方法,已經成為了紅巾軍的軍事大殺器。凡是挖好了洞穴的城牆,幾乎沒有不能攻破的,哪怕是汴梁城這樣堅固的城牆,在好幾大箱火藥爆炸麵前,也是頃刻間土崩瓦解。
隨著汴梁城牆的垮塌。
紅巾軍的將士們揮舞著兵器義無反顧的衝向了汴梁城牆,城內的元軍基本上已經沒有什麼太大的信心,剛剛一接觸,他們很快就崩潰。
紅巾軍殺入城內,對各個抵抗的元軍展開了瘋狂的殺戮。
大宋皇帝韓林兒看著正在激戰的汴梁城。
忍不住對旁邊的劉福通說道:“丞相,想不到韃子竟還有如此膽魄,城牆破了竟然還在廝殺不止。”
在一旁的劉福通聽罷,笑著說道,“陛下,這些韃虜不過是強弩之末,困守猶鬥罷了,不出一個時辰,臣必定讓他們灰飛煙滅。”
韓林兒一聽,頓時高興了起來,說道,“難道丞相還有其他的計策對付這些韃虜嗎?”
劉福通笑著一指汴梁城,然後說道,“陛下請看,臣對汴梁采取了圍三缺一的戰術,圍攻其中的三麵城牆,剩下的北麵圍而不攻,其實那裡也沒有什麼兵力,是故意漏給敵人的缺口。”
“凡是攻城,若是把敵人困死了,除非有絕對的優勢兵力,否則一定會陷入苦戰。臣采用圍三缺一,就是讓韃虜知道還有一條生路,在讓他們不至於拚死抵抗,臣估摸著,再過個一個時辰,這汴梁城就會落入我們手中。”
。
。
當汴梁城牆被火藥爆破垮塌的時候,河南城內的元軍將領特木爾等人就已經在北門準備好了突圍逃跑的準備。
河南行省平章特木爾率領幾百精銳騎兵。
在垮城牆垮塌的那一刻,打開了城門,徑直衝向城外城外的紅巾軍。
汴梁北側的紅巾軍兵力微弱,根本無法抵擋這些精銳的騎兵突圍,隻能放任他們逃跑了。特穆爾一直跑出了老遠,大概有五六裡的地方,然後才敢回過頭來稍微看了一眼汴梁城牆。
一看之下,特穆爾頓時老淚縱橫,他捶胸頓足的哭泣道,“我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先皇,我對不起大元啊,汴梁城在我手裡丟了啊。”
其餘的部將都是人人歎息。
最後終於有人提醒到賊人,紅巾賊還在後麵不遠的地方,肯定會派追兵前來追趕丞相,還是繼續快跑吧。
“大人,我們不要再次耽擱,否則紅巾軍追趕上來,就跑不成了啊。”
在眾人的勸說下,特穆爾這才抹著眼淚哭天搶地的上馬繼續往前奔去。
他們一直一路飛奔,逃到了一處黃河渡口,這裡有他們早已經派人提前秘密準備好的渡船。
等到上了渡船之後,特木爾又是老淚縱橫,向著大都的方向連磕了三個頭,口中大呼。
“我對不起先帝,我這條老命不要了,我愧對先帝,我不能過河呀!”
說罷,就不顧眾人阻攔,縱身一躍,向著淺淺的黃河水中跳去飄去。
隻聽,撲通一聲。
特木爾跳到水中,河水不深不淺,正好兒到他的腰部,其餘幾個親兵將領,立刻眼疾手快的跳入河中,把特木爾七手八腳的給攙扶了起來。
把特莫爾攙扶到船上之後,眾人又是一番的苦勸。
“大人是國家社稷的重臣,萬萬不能有個閃失啊。”
“對呀,大人汴梁可以丟,大人絕對不能出問題。”
“漢人都說臥薪嘗膽,我們如今回到大都在請援兵,把汴梁奪回來就是,大人萬萬不可傷害性自己的性命。”
但是麵對眾人的苦勸,特穆爾彷佛並不肯聽勸,他此後又接連兩次縱身跳河,最後手下的將領還有謀士們以死相逼,才讓他勉強珍惜自己的性命,不再跳河,安安穩穩的渡河過去了,渡過黃河之後,特木爾一行疾馳往北,一口氣跑出了一百多裡才敢休息。
汴梁城的戰況正如劉福通預料的那樣,前前後後不過幾個時辰,整個汴梁城就落完全落入了紅巾軍的手中。紅巾軍在大丞相、大元帥劉福通的率領下,簇擁著大宋皇帝韓林兒入了汴梁城。
此時的汴梁城是自當年的靖康之亂之後,第一次有漢人的皇帝進入汴梁城,其意義之重大,劉福通率領文武百官上奏皇帝韓林兒,想要讓皇帝大赦天下,並且正式分封諸王。
其實在紅巾軍當中,並不缺少這王那王,隻不過這些王都是一個個的草頭王,每個人都給自己起一個某某王的名號罷,真正有王號的隻有劉福通等少數幾人。
紅巾軍軍的軍製官製,還有爵位,都是相當混亂。
這就容易讓天下的讀書人,還有世人們認為紅巾軍是一群烏合之眾的流寇。
所以劉福通建議韓林兒不僅要分封諸侯。
還要大赦天下,就是為了籠絡人心。
然後再繼續進一步來修正官製,樹立大宋正統的威信。
汴梁城內,經過幾天的籌議討論,大宋皇帝韓林兒正式下達詔令,冊封各地的諸王元帥,封各個的封爵官位,加以統一。
經過眾人的一致推舉,在大丞相、大元帥劉福通之下,朱元章是紅巾軍的軍功勞第二人選。
韓林兒正式下達詔書,冊封朱元章為吳王。
朱元章的夫人馬氏為吳王夫人,弟弟朱瀚為淮國公。
其餘的像郭子興、彭大和芝麻李等人,各自依據功勞分為公侯伯三等。
各地的紅巾軍軍軍頭們,雖然每個人都對自己的公爵有不滿的,但是在大勢所趨之下,也隻能是默不作聲,不敢再有意見,畢竟如今的大宋如日中天,不僅殲滅了百萬元軍,更是恢複了失陷兩百年的故都汴梁
江北,定遠城。
“七五,伯魯已經三番兩次派人送來的書信,說想要獻土保身,我看已經差不多是時候吧,不能再等了。”朱元章說道。
原來,自從蘇州的大商人們集體鬨起了暴亂之後,江浙行省平章伯魯的權勢和威望就瞬間土崩瓦解。
經過一段時間的失敗、失敗加失敗之後,整個江浙行省的大小官吏、百姓、士紳們都已經看出來了,伯魯再也無力維持其在江浙行省的地位和權勢。
伯魯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在看清了自己的形式後,聽從了劉伯溫的勸解,已經派人三次送來書信,想要把江浙行省的所有印章、官位等一同送來,算是投降的投名狀。
在如此情勢下,朱元章已經覺得必須得提前去掌控江浙。
否則的話,伯魯的權威徹底倒下後,江浙容易形成各自割據的局麵,時間長久之後,就非常不利於統一的。
說不定在此如此亂局之下,哪一個地方就冒出了一個絕世罕有的強者也說不定。
而朱瀚也差不多一樣是這樣想的。
朱瀚說道,“這就是形勢逼人啊,如今,我們雖然沒有做好全麵接收江浙行省的準備,但是現在建議在弦上不得不發,否則,老哥你的擔心真的會有可能實現,畢竟浙東的方國珍已經是蠢蠢欲動,聽說三番兩次的攻打杭州城,若是讓方國珍在杭州站穩了腳跟,那還真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方國珍此人反複無常,首鼠兩端!此前一直是不入流的小賊寇,如今竟然讓他愈發做大,若是江浙行省一亂,方國珍隻怕會更加的壯大。”朱元章也是說道。
“現在我們進軍江南,對於掌控大小權力來說,最所缺乏的首先就是銀錢,其次還有人才,江浙興盛,人文薈萃,財源茂密,我們若是不用江浙的世人治理江浙,隻怕會鬨起不少的事端。”朱元章說道。
朱瀚點點頭,然後說道,“哥,你說得沒錯,如今我們自己培養的人才還是太少了,等到了江浙之後,還必須啟用江浙的人才,不過這些人可不是那麼好相處的,我們必須有點自己的手段才行。”
“哦,七五,你打算怎麼辦?快說來給我聽聽啊,我這最近可讓這件事情給愁死了啊。”朱元章說道。
朱瀚則是笑了笑,說道“哥,你難道忘嗎?他們比我們強的地方,不過就隻有這兩個,一個是錢,一個是人才,首先在錢的上麵,他們既然能掙錢,那咱們就比他們更能掙錢。”
“他們不是有儒家人才嘛,那咱們就把他們這個儒家的水搞混,什麼是人才,是不是人才,誰是人才,將來由我們說了算,還怕他們不服管嗎?”
朱涵的話頓時讓朱元章眼前一亮的興奮。
最近的這些日子,朱元章是既喜又憂啊。
“我們進入江南之後,要大力發展工商農貿,不管是什麼行業,都要打擊裡麵蒙元或各豪強的殘存勢力,加入我們自己的勢力,進而影響整個江南的財源、稅收等等。如此一來,才不怕那些大商人們抱團抵禦我,或者是坑害我們。”
“至於我剛才說的攪亂儒學這潭死水,那就必須得借助外來的力量。”
聽到這話,朱元章頓時就是一愣。
“外來的力量,儒家的東西,還能有外來的力量嗎?”
宋代程頤、程顥、朱熹等人發展的理學已到了如今,已經算是進入了一個新的蟄伏階段,急需要一個新的發展機遇,才能讓他們重新發展。
否則的話,以蒙元壓製上百年的儒學態勢來,指望儒學自我提升是不可能的。
曆史上的明朝初年,一大批的有才學的儒士們幫助重新恢複了儒家地位,這才讓大明的科舉不至於走到其他的學問上。
隻不過,這些儒學名士們的眼光格局畢竟局限於當時,在一百兩百年之後,很快就被世界所淘汰,落伍了啊。
而朱瀚想要做的,正是借助元朝壓製、貶低儒學的這個契機,發展出一門由自己掌控的新儒學。
有了朱瀚的這番話,朱元章心裡就非常的有底了,他笑了一笑,開口說道:“如此一來,江南以後的局麵就由你來掌控了,老哥我坐鎮江北,你坐鎮江南,咱們兄弟聯手才能真正的製霸天下啊。”
朱瀚笑了笑,說道:“我可懶得天天蹲在一個地方,等天下一統,我還有彆的想法,等到將來大侄子長大了,我再把這一身的本事交給他,讓他壯大我們老朱家的門楣,到了哪個時候,我想要率領一支大軍取征服四海,聽說在遙遠的西方可是有金發碧眼的異域美女,怎麼也得抓上幾十個好好玩玩!”
朱元章聽罷,笑著說道:“哈哈哈,你這心思,還是一些小孩兒心思,你嫂子跟我說,你年紀也不小了,今年已經快十五了吧,應該給你找一個媳婦兒,找了媳婦兒之後才算是大人呢,也不會說這麼幼稚的話啦。”
朱元章喝了一口酒,然後又說道:
“說吧,你現在心裡到底有沒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的話,不管是什麼人家的女子,咱都替你去把他保媒娶回來。”
朱瀚笑著擺擺手說道:“我現在根本還沒到想這個的時候,真到了那個時候,哪裡用得著老哥你出手,我自己去上門兒搶親去。”
朱元章聽罷,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半個月之後,蒙元的江浙行省平章伯魯等人上降書給大宋朝廷南路軍都元帥朱元章,正式把江浙行省的土地、人口、財政等奉上投降。
作為大宋皇帝韓林兒封的江南行省平章朱瀚,自然就接過了這個重擔。
朱瀚率領一萬五千大軍渡江南下,進入了集慶府。
集慶府的百姓和士紳們夾道歡迎。
熱烈的民意,讓整個集慶府是沸騰了起來。
而朱瀚作為江南行省平章,上任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眾人麵前當眾宣布改集慶府為金陵府。
作為曆史上有名的六朝古都,集慶府這個名字實在是夠拉垮的。
金陵府這個名字一出之後,瞬間就贏得了大半個金陵府百姓士紳們的歡心。
特彆是朱瀚入城以後,又廣貼告示,下令約法三章!
效彷當年漢高祖入鹹陽,對於所有的士紳、百姓和舊官吏等,一概不問其舊罪。
他還嚴格約束手下的軍隊士兵,不許滋擾百姓。
對於乖乖投降的伯魯和範遙等人,一概替他們給大宋皇帝韓林兒上了奏表,請求冊封他們為侯爵、伯爵等各種封爵,並且賞賜金銀珠寶各十萬。
如此一來,許多原本擔憂的舊官吏們,徹底放下心來,各自安守自己的本分,替朱瀚維護好了交接之前的秩序。
對於如何治理江南官場,朱瀚自然是兩手準備,一方麵任用自己的人才,另一方麵繼續留用一些還算是有能力、有有品性的舊官吏。
朱元章任命劉伯溫為江南行省右丞,作為自己的副手,全權處理江南行省的一切軍政事務。
劉伯溫卻不肯接受這個任命,三番兩次的推辭。
表示自己作為蒙元的舊官吏,實在不應該擔此重任,而是應該辭去官職,回青田老家教書育人。
朱瀚知道劉伯溫這是擔憂自己的名聲。
畢竟之前臥底什麼的,可不是一個標準的儒生能夠乾出來的事情。
朱瀚對於劉伯溫這種人才,自然是不能放他回青田老家當什麼教書先生的。
他最欣賞的治國大才劉伯溫,在朱瀚一番力勸之下,終於是接受了朱瀚的官職認命,成了僅次於李善長的幕僚班底成員。
江浙行省平章伯魯投降獻土的消息,很快就是傳到了大都。
聽到這個消息,整個蒙元朝廷立刻就是震驚萬分。
皇太後奇氏甚至是當場氣得昏倒,原本正在進行的大朝會也是不得不作罷。
“伯魯這個叛徒,辜負朝廷的信任,實在是該死,來人去把伯魯的家卷統統壓倒東市口斬首!”
皇太後奇氏清醒過來後,咬牙切齒的說道。
江浙行省是蒙元朝廷人口最多、麵積最大、財富最足的南方行省,如今伯魯投降獻土,不僅僅是利益上的損失,對於蒙元的威望更是致命的最後一擊。
原本的蒙元就算是敗得再慘烈,哪怕是皇帝都被紅巾軍給打死了,那也沒有投降不是嘛。
如今的伯魯倒好,直接投降獻土。
並且紅巾軍還給予了他優待,賞金賞銀封侯賜爵,可想而知以後蒙元各地官員麵對紅巾軍將會做出何等反應了啊。
皇太後奇氏立刻想要用伯魯家卷的人頭來報複回去,讓天下人看看背叛大元朝的後果。
不過,親率蒙古禁衛去抓捕伯魯家卷的宦官頭領金大,很快就是哭喪著臉回來複命。
“啟稟太後,伯魯的家人前兩天都跑了!”金大說道。
奇皇後大怒,“什麼?跑了?趕緊給我去追!”
金大哭喪著臉說道,“太後娘娘,他們已經跑了兩天了,想追也追不上了,奴才聽說他們是去了海河口,肯定已經坐船跑沒影兒了。”
奇太後又是因為這件事情氣得大病了三天,最後,也不得不作罷。
因為伯魯等人早已經暗中派人接走了家卷,想要追也是追不上的。
這件事情沒有內應絕對不可能完成,大都城的某些蒙古權貴跟伯魯肯定有勾連。
如今的蒙古危機四伏,奇太後必須要想辦法挽救大元朝。
在如此危急的時刻,大都城內的各種謠言滿天飛。
其中不少的人都是紛紛傳言,蒙古朝廷想要放棄中原,撤回北邊大漠草原,在他們撤走中原之前,還將會殺掉所有的漢人,燒掉所有的城池村莊。
以至於,一時之間,整個大都、河北、山東一帶是人心惶惶。
許多百姓紛紛逃亡,哪怕是農忙時節,也已經是收拾家底兒糧食逃到了荒山野嶺當中,沒有人再去耕種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