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湯和把調查的結果說出來,全場沉默。
兩個桉子,如出一轍,都是貪墨糧稅稅款。
而且這兩個桉子加起來,基本上囊括了整個大明本土的官員。
朱瀚原本以為隻有湖廣和江浙兩地,誰知道是這兩地的窟窿最大,拽出蘿卜帶出泥,其他各個行省也都逃脫不了乾係,還有朝堂六部……這麼多人連在一起,如果全都查清楚,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查清。
朱標也意識到了這點,對朱瀚詢問道:“叔,此事乾係甚大,牽連官員眾多,如果每一個都查清楚,恐怕會需要很長時間,如果不能儘快定桉,萬一拖的時間久,爹回來後恐怕就不能查清楚了的。”
按照朱元章的性格,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
胡惟庸也認為這件事不能拖下去,否則他也是死路一條。
可現在胡惟庸是有罪之人,他不能順著朱標的話向下說,還得讓朱瀚拿主意。
“先抓大魚,再拍蒼蠅。”
朱瀚為接下來的行動定下調子,然後說道:“他們敢如此欺君罔上,想必已經形成了一條灰色的鏈條,上麵的人拿大頭,下麵的人拿小頭,我們先把他們上麵的人抓了,下麵的小魚敲打敲打,自然會有人主動到官府坦誠自己的罪狀。”
“對那些主動承認錯誤的人,隻要讓他們上交臟銀,我們就能能對他們從寬處理,交不出臟銀就按律法處置,如果膽敢隱瞞罪證,便罪加一等。”
朱瀚的處置辦法,贏得了湯和的認同:“兩權相害取其輕,讓他們知道抵抗下去隻能是死路一條,小角色們目光短淺,自然知道該怎麼辦。”
朱標點頭承認,胡惟庸在旁邊補充道:“有道是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在對這些小人物調查的時候,要做到儘善儘美,不僅要追究侵吞糧庫桉,還要追查下去,看看他們有沒有其他罪責。”
此言一出,贏得了朱瀚三人的認同,至於胡惟庸的罪責,大家都當做沒有發生,選擇無視,胡惟庸每年的薪酬加上他在遠洋貿易中的投資就能讓胡惟庸奢靡的過完這一生,那點豬肉算的了什麼?
在這麼大的桉子前,這點小沙粒就不用算在裡麵了。
在商量完下一步的計劃後,其中最關鍵的,還是俞通源和俞通江兩兄弟,他們掌握著長江以及運河水軍,如果要在軍營裡抓他們,恐怕會鬨出不小的麻煩。
“再難也要抓!”
朱瀚的話,打消了他們的疑慮,隨後說道:“這兩個人,交給我處理吧,我去見一下他們。”
“叔,不行!”
朱標聽到朱瀚說要去見俞通源和俞通江,立刻出言反對:“叔,君子不坐垂堂,您萬金之軀,豈能身犯險境?萬一他們翻臉挾持您,我們可怎麼辦呢?”
“對!”
“太子殿下說的是,英王您不能去啊!”
湯和、胡惟庸接連反對,堅決反對朱瀚前往兩人的水師大營,可朱瀚又豈是他們能勸得動的?
“行了,你們不用勸我,我既然要去,肯定是要去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其他人頓時沒了聲音,朱瀚說要去,誰又能擋得住?
朱標也沒了主意,看了眼湯和和胡惟庸。
倆人更指望不上,隻能硬著頭皮說道:“我把閩粵水師調過來,保護您。”
“不用。”
朱瀚依舊拒絕,然後說到:“我一人足以。”
俞通源、俞通江。
我朱瀚,再送你們最後一程!
……
朱瀚、朱標已經決定收網,接下來,就是錦衣衛發威的時刻。
江浙、兩湖、兩廣、福閔、雲貴……所有從賬目中查出問題的地方,全都有人被帶走,一個人又一個……但凡心虛的人看到身邊被帶走的人時,現在都開始心裡發毛。
而在朝堂上,抓人的風波也在繼續。
戶部,郭桓像以前一樣,按時打卡上下班,他衣著乾淨、樸素,鞋子一年一雙,都是家裡人給做的千層底,用郭桓的話說,這樣的鞋穿著舒服,踩著踏實。
但戶部的官員幾乎都知道,郭桓家境比較落魄,薪酬勉強夠維持家中生計的。
當然,他們說的落魄,放在整個大明,也屬於中等水平。
郭桓中午是在官衙吃飯的,饅頭鹹菜,偶爾有些鹵肉或者鴨腿,郭桓滿足的說這叫‘改善生活’。
自從來到應天為官後,郭恒幾乎每天都是如此。
沒有人能演一個覺得演好多年,大家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郭桓是兩袖清風的好官,甚至戶部尚書還準備上書,請郭桓負責改製後的農業尚書。
中午,郭桓躺在班房裡屋休息,但他明顯是沒有睡著的,躺在床榻上,仿佛睡著的樣子,耳朵卻支起來聽外麵的人聊天。
最近朱標和胡惟庸在查戶部賬冊的事情,郭桓也是參與者之一,但他自認做的很隱蔽,沒有人能看透他做出來的賬本,但警惕心卻一直沒有放下,這大概是做賊心虛的表現。
他聽到外麵的人在聊:“聽說了嘛?禮部尚書趙冒趙大人出事了,被天子親軍直接逮捕抓走的,而且還是信國公帶隊在抓人。”
“何止是禮部,刑部也出事了……太子殿下這是要乾什麼?怎麼一下子抓了那麼多人?難道他在清除異己?想要取而代之?”
“什麼取而代之,聽說這背後是英王在搞鬼,你們說會不會是英王……”
“怎麼可能,英王又豈會貪戀權勢?”
“那怎麼回事?”
神特麼清除異己!
郭桓在裡屋聽著外麵人的對話,暗地裡都快笑岔劈了。
“這群俗人!怎知朝堂的爾虞我詐?還不知道禍從口出,一輩子也隻能當個官吏!”
心中對外麵聊天的同僚吐槽,算是郭桓整日躺在床上的一種樂事,不過隨著外麵的官員越來越多,聽到的消息也越來越多,郭桓覺得有點不對勁。
禮部尚書趙冒、刑部尚書王慧迪、兵部侍郎王誌、工部侍郎麥至德……這些人好像都是和自己一起貪墨糧稅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