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觀紅得發紫,屁股永遠坐在底層人民這邊,好人好事配個bg他能哭得稀裡嘩啦,新一代小朋友越來越愛國他會覺得國家有希望。
但你說這些大義是他如今不怕死不怕輸來北伐的原因,對於目前的他來說確實有些假大空了。
他覺得自己還不配。
或許等他真正見到底層百姓的痛苦與掙紮,他應該會想做些什麼。
但他現在確實沒有深入體會百姓們痛苦與掙紮時間的機會。
他隻是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打戰略遊戲的玩家,心裡想不到生死,想不到大義,隻想著輸贏。
他不來一定會輸。
他來了不一定會贏。
但至少是他自己做的選擇,將來後悔的時候怪不到彆人頭上。
當然了,他是個樂觀主義者,或者說他選擇當一個樂觀主義者。
因為聽說,世界上所有乾大事的人都是極端樂觀主義者,否則乾不出一番大事來。
猶猶豫豫,瞻前顧後算什麼?
朕縱觀兩千年曆史,戰略戰役看了不少,戰略遊戲打了不少,兵法阿鬥的記憶裡有,紙上談兵的小說也小有涉獵,朕當一回趙括又怎麼了?
大不了死球!
而且誰敢說朕就贏不了呢?
朕可是天選之子!
天選朕穿越到這裡來的!
走著走著,劉禪忽然有些乏困。
從成都到此處總共一千餘裡,蜀中無馬,根本不敢讓戰馬累著,自己也不可能拋下虎騎先跑,於是一路跑跑停停跑了七日。
從前日醒來到現在他都沒怎麼睡過覺,一躺下就在想有什麼辦法可以破敵。
然而想也徒勞,沒有親臨戰地,沒有知己知彼,是不可能憑空想出辦法來的。
所以昨夜本欲睡下,眯了一會兒後便又起來,想早點出斜穀看看戰場如何,敵我如何。
隻能說自己比司馬師差得遠了,人政變前一天還呼呼大睡,自己卻在這裡想這想那。
趙雲慢慢牽馬追了上來,沒有再問劉禪為什麼要禦駕親征,隻是看劉禪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熱烈深沉。
一行四十餘騎在棧道上繼續往北走,接近中午的時候,終於到了斜穀口,棧道的儘頭。
劉禪站在這橫於秦嶺的棧道上,徹底愣了神。
一種前所未有的開闊之感襲麵而來。
沃野千裡的關中平原就這麼突兀地出現在他眼前,他的視線有儘頭,但這片平原似乎沒有儘頭。
他的身體開始沒來由不受控地從心口開始微微發顫,緊接著這股子顫意又向四肢五內蔓去。
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話。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他好像對這片沃野千裡望不到邊際的平原有些渴望了起來。
因為我是天子麼?他想。
還是所有人都如此?
“陛下,右邊就是我們的大營。
“更遠處那個黑點,就是董卓當年建的郿塢,偽魏的曹真如今就駐紮在彼處。”
趙雲給劉禪介紹了起來。
劉禪朝著趙雲手指的方向看去。
近處,不知道到底幾百還是幾千頂小帳組成的二十多個方方正正的營盤,錯落有致地臥在關中平原上,構成了這一片屬於漢軍的營盤。
遠處,果然有一個模糊的方點,按前世登高望遠的經驗,目測與此地有二十多公裡的距離。
劉禪自東往西掃視著這片平原,視線忽然被斜水左岸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大土塬吸引住了。
這座土塬直接就是秦嶺的延伸,幾乎要觸及橫亙關中的渭水。
“子龍將軍,那裡似乎很適合我們駐軍。”劉禪指向那片土塬。
趙雲頓時有些驚訝,喜道:
“陛下果如長史侍中所言,慧眼完具,聖質明敏,有先帝之風!
“那座土塬驟然拔地而起三十餘丈,卻名為五丈塬,因其南連秦嶺最窄之處僅五丈而得名。
“然其塬最寬闊處,寬可四裡,長可十裡,雖十萬大軍可布。
“若非此戰老臣是疑兵,不能讓敵人知道我們虛實,那五丈塬就是我們最好的駐營之地,易守難攻。”
劉禪於是看向右手邊的營盤,再思索趙雲說疑兵,很快也明白了為何在斜水右側紮營。
長安在右,若是躲到斜水左側,便會讓人看出有防守之意。
而在右側背水紮營,就極有可能是在等軍資轉運。
所以曹真才不敢輕舉妄動,一直在東北的郿塢駐紮。
這也就是說,現在馬謖還沒敗。
又或者,馬謖大敗的消息還沒傳到曹真這裡。
“子龍將軍,曹真大軍到此地有幾日了?”
“六日,我們探知到曹軍渡了黃河後,才從箕穀發兵,駐營於此,又從斜水日夜轉運糧秣兵甲,讓他不能知我虛實。”
劉禪沉思著點頭。
如果早早出穀又不提前占據更有利的位置進攻,反而久久在穀口紮營,很容易便讓人看出破綻來。
心裡又算了算,估計張郃現在應該還沒到街亭。
那自己或許還有些時間可以布置。
一行人走下棧道,劉禪帶頭走到了斜水邊。
受枯水期影響,河道深約一人高,但水流看上去隻有半米多點。
河床裸露出來許多,乾枯的水草伏在上麵。
“子龍將軍,朕從成都到此地,一路想了許多。
“到了這裡又有了些想法,容朕紙上談兵一番,如何?”
“陛下請!”趙雲也很想聽,天子到底能說出些什麼來。
劉禪緩緩在斜水岸邊坐下。
“此處有多少可戰之兵?”
“稟陛下,百戰勁卒隻有三千,餘下的一萬八千,半是老弱,半是屯田的戍卒。”
三千勁卒?
劉禪聽得一陣心涼。
老弱就不說了。
所謂戍卒,就是每個人一生要服兩年兵役,第一年在本郡接受軍事訓練,稱為正卒。
第二年到成都宿衛,或到邊境戍守,稱為戍卒。
這一萬八的老弱戍卒主業基本是屯田,很難說有多大的戰鬥力。
然而從成都出發的四千禁軍,輕裝簡行,取糧於道,日行六十裡,估計還要十日才能到箕穀,還得休息幾日才能產生戰鬥力。
這裡的疑兵,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那一日。
但這也確實在劉禪意料之中了。
“也就是說,正麵戰場,咱們幾乎是不可能打得過他們的,對吧?”
“是,除非他們也是老弱。”
“可是朕想打贏他們。”劉禪緩緩道。
“非但想打贏他們,還想讓他們大規模殺傷減員。
“怎麼辦?
“那便隻能用計,隻能用險。
“朕心中有一計,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趙雲雖然驚訝,但卻很樂意聽這位年輕天子紙上談兵。
“陛下請講,臣洗耳恭聽。”
劉禪:“子龍將軍知道韓信當年在齊魯之地,借濰水之力一戰滅龍且那場戰役嗎?”
趙雲:“知道,據說韓信做了萬餘沙袋,截斷濰水,假裝不敵,引誘龍且渡河。
“待其半渡之後掘開沙壩,龍且大軍被大漲的濰水分為左右兩部,韓信回師猛擊,殺死了龍且,濰水右岸的大軍四散逃跑。”
劉禪聽完趙雲的話,又思索許久,最後道:
“朕想讓子龍將軍截這斜水,誘曹真半渡而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