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尹大目驚駭欲死,就是曹叡此刻也失了些許所謂的帝王之氣,臉上浮現些許憂慮之色。
首先他看不出,塬上到底埋伏了多少蜀騎。
其次他不明白,為何蜀騎不在戰場上與曹真七百虎豹騎相對,而在此地埋伏。
這種出乎意料,讓原本在他心裡幾乎十分確定的戰事,忽然變得十分不確定起來。
他開始有些擔憂。
曹真會不會出事?
不能自製地看向秦嶺山腳,卻除了煙塵什麼也看不到。
“著甲對敵!!!”尹大目已經回過神來,直接對著渭水連續大吼數輪,也不管已經離他幾乎一裡的虎豹騎能不能聽見。
事實上,用不著尹大目大吼,馬蹄聲響起時,向來訓練有素的虎豹騎便已經在船上互相著甲了。
不得不說,他們的運氣不錯。
因為一般來說,鎧甲與兵刃是不會跟著虎豹騎一起過河的,都要等駑馬等馱獸來馱,否則的話太消耗戰馬體力。
但因為渡船與時間問題,沒法等馱獸過河,他們隻能將甲胄兵刃一並帶過了河。
當迅如閃電的蜀騎距渭水還有二三裡時,運兵船終於全部靠岸。
不再需要什麼木板,已經靠岸的虎豹騎直接涉水登陸,迅速在岸上列陣以對。
河對岸,驚駭欲死的尹大目也已經全副披掛,迅速組織好了下一輪渡河之人,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
“陛下,戰事凶危,請您速率百騎先回郿塢!”尹大目大步奔至曹叡身邊,說話幾乎破了音。
這位陛下之前不顧眾臣反對,親督大軍離開雒陽來長安,便已經讓很多朝臣恐駭。
後麵,關東又傳來說『帝已崩,從駕群臣議立曹植為天子』的謠言,這位陛下卻仍然對群臣勸諫置若罔聞,拒不回雒。
如今,這位陛下更是直接沒有告知長安眾臣,便衣出長安,與虎豹騎一同到了此地。
他這個曹氏家奴,哪裡敢琢磨這位陛下在想什麼?!
隻是如今蜀騎雖然過不來,但這裡離戰場太近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們既然能突然出現在五丈塬,誰又知道會不會在自己帶人渡河後,突然又有人從陛下背後鑽出來?!
卻不料曹叡隻是肅容相對:
“區區幾百騎,又能如何?
“命人直接去下遊二裡爭渡,指揮船夫莫再逆流而上。”
他此刻已經看清了。
蜀騎不過四五百而已,影響不了大局。
尹大目聽到曹叡命令立馬醒悟過來,趕忙一聲令下,命此時已全副披掛的數百騎往下遊奔去,以求用最快的時間把虎豹騎接到對岸。
片刻後,他回到曹叡身邊:
“陛下無需憂心!
“咱虎豹騎就沒有無能之輩!
“蜀騎就算有人數優勢,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解決咱們三百騎!
“隻消支撐兩刻鐘時間,咱們就能再渡三百騎過河!
“到時候他們隻有一個死字!
“陛下,請您速回郿塢,此處自有臣來處置!”
曹叡對尹大目的話不管不顧,隻是不動聲色,目光死死盯著已經離河岸不過一裡的蜀騎。
太快了。
任誰都能看出,這是一次完全不吝馬力的奔襲。
任誰都能預料,這一波六七裡的疾速奔襲下來,蜀騎的戰馬在短時間內再不可能跑起來了。
正如尹大目所言,隻消再渡過去三百騎,那蜀騎就隻有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