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會不會多慮了?”中書令孫資上前寬慰天子。
“斜穀棧道被毀,必然無法將糧草運回斜穀。
“若是蜀寇派小股人馬出斜穀襲營,難道就不怕被我大軍所擊?
“而倘若彼輩幾萬大軍儘出,那豈不是歸路斷絕?
“若蜀寇真敢如此,臣以為陛下可詔右將軍、雍州刺史與安西將軍一並舉軍圍攻!
“蜀寇新勝,是為驕兵!又歸路斷絕,大魏必可以反敗為勝!”
“秦嶺大營還有多少糧食,多少民夫?”曹叡並不理會紙上談兵的孫資,冷冷看向杜襲。
曾擔任過曹丞相留府長史,號為潁川四大名士之一的武平亭侯杜襲,此刻心似火燒,惴惴難安。
“稟陛下,彼處尚有民夫萬餘,糧草兩萬。”
他艱難地出聲。
大將軍率三萬大軍從郿塢出征,轉運糧草的民夫近兩萬人。
兩萬石糧,夠五萬人半月所用。
而蜀寇斜水大營裡還有糧一兩萬石。
若是全部為蜀寇所得,足夠三四萬蜀寇一兩月支用!
這哪裡是什麼歸路斷絕?
這是有恃無恐!
曹叡沉吟片刻後,再問:“若是蜀寇今夜襲營,能守住嗎?”
還不等杜襲搖頭,東中郎將蔣濟突然想到了什麼,直言急諫:
“陛下!
“您彆管這些了!
“隨臣先回長安吧!
“今夜月色尚可,萬一蜀寇真如您所言,兵出斜穀,卻不去襲那兩處大營,反而輕軍來擊我郿塢又當如何是好?!”
郿塢如今隻有千餘守卒,若果真被蜀寇所圍,那麼他們與這位陛下怕不是都要交代在這裡。
“不會,沒人知道朕在此處。”
棧道被毀,蜀軍隻能小股而出。
小股蜀軍圍不了郿塢,隻要不知道他曹叡在此,則必不會來,襲營奪糧才是上策。
“陛下!”蔣濟心急如焚,並不想如此犯險。
“尹大目,你現在立刻快馬去大營傳令。”曹叡繼續下令。
“先派將士再去拆一二裡棧道。
“再命彼處民夫將所有糧食拆袋後丟入河裡。
“最後率將士撤回郿塢。
“民夫則全部留在彼處。
“你們過河之後,把橋拆了。”
從渭北欲往渭南,東西百裡距離,隻有郿塢南邊兩道木橋可渡。
“唯!”滿頭血已乾透的尹大目得令後徑直出走。
“陛下,那幾萬石糧食跟一兩萬民夫都不要了?”中書令孫資大驚。
關中本就人煙稀少,糧草與這些民夫幾乎都是不可再生資源!
與孫資的驚駭不同,大將軍軍師杜襲卻對天子的做法連連頷首。
若能成功將那幾萬石糧草全部丟到河裡,則蜀寇斷不能再出斜穀口威脅郿塢與長安。
“陛下,萬一蜀寇不來呢?又或者蜀寇晚來呢?”中書令孫資甚至想出門去追尹大目,仍然心痛於那些資源,覺得還能再救救。
“那咱們不是白白損失那麼多糧草與那麼多民夫?”
中書監劉放此刻也急忙附和:
“陛下,深思啊!
“咱們從雒陽含嘉倉千裡運糧兩三萬石到這郿塢,一路上人吃馬嚼的消耗,二十萬石都遠遠不止!
“眼前的四五萬石糧草,幾乎就是關東一大州一兩年的租稅啊!”
倒不是說一個州一兩年租稅隻有四五萬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