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離渭水,躲開郿塢視線。
往郿塢更下遊的武功狂奔。
誰也不知曹叡是否真的來了。
誰也不知曹叡帶了多少人來。
誰也不知曹叡到底走沒走。
如果走了,走到哪,又多少人?
沒人考慮這些。
就賭一個萬一。
萬一呢?
萬一他來了呢?
萬一他就帶了幾十騎呢?
萬一此刻他正帶著幾十騎在撤往長安的路上呢?!
雖然郿塢的橋沒了,可是郿塢往東四五十裡的武功還有橋!
要是能先曹叡一步到達武功橋,而他恰恰又人少,就能把他堵回郿塢!
要是沒發現蹤影,就繼續往東!往長安方向!
就算隻有萬分之一可能,也是要去試一試的!
一路絕塵。
與此同時。
斜水棧道,幾名腳程極快之人正在往斜穀狂奔,進穀調兵。
斜水岸邊,萬餘軍民動了起來,開始準備造浮橋所需材料。
…
…
郿塢。
一身黑色勁裝的曹叡吃過早飯,在郿塢高處看了看渭水南岸的平原。
沒發現對岸有什麼特彆的動靜,於是終於隨東中郎將蔣濟、散騎常侍陳泰所領百餘騎離開郿塢。
沿著渭水馳道東行。
時不時能看到幾具已經泡得腫脹的浮屍擱淺在渭水畔。
偶有寒鴉啄食。
戰馬不快不慢東馳。
“陛下,咱們得快些了,前麵十裡就是武功了。”蔣濟時不時看向渭水南岸平原,雖然什麼也沒有,但心中莫名慌張。
能不慌張?
堂堂大魏天子,就帶了百餘騎在前線行走,任誰都要毛骨悚然。
但誰能想到呢?
前線原來明明在斜穀口,還有大將軍曹真幾萬人馬遮蔽,又有一條渭水在前,郿塢可以說安全得很。
結果現在郿塢成前線了。
突然,曹叡把馬停了下來。
“陛下,怎麼了?”蔣濟心急如焚,剛剛才讓你快點,你怎麼還不走了?
曹叡若有所思,片刻後叫來中書令:“孫資!”
孫資聞聲心領神會,迅速翻身下馬後又迅速掏出筆墨絹帛。
“詔命張郃郭淮,告訴他們朕已東歸雒陽調兵遣將,命他們不論如何都不許下攏山。
“就是關中丟了也與他們無乾!
“他們的任務,就是給朕保住隴右!”
中書令孫資早已將絹帛靠在戰馬身上,腦中迅速將天子口語轉譯成嚴謹的文字,手上奮筆疾書,不過須臾便畢,最後遞給曹叡過目。
曹叡首肯:“命送信之人不要走沿途郵驛。”
郿塢成為前線,郵驛也不安全了。
孫資迅速將帛書蓋章封裝,遞給一騎,命其從小路送往隴右。
曹叡繼續打馬東走。
事實上,半夜醒來得知蜀寇重新奪得兩處營寨與糧草後,他便已經給張郃、郭淮連夜去了一詔。
但那封詔書隻告知二人,大將軍曹真兵敗身殞,命二人無論如何都不許下隴山,卻是沒說他已經離開長安東歸雒陽。
如今蜀寇有糧草為繼,舉大兵出斜穀已成必然。
若是再隔絕交通,張郃郭淮就很難再收到長安的消息。
到時候,二人不知關中虛實,就算先前有詔,也有不小的可能會下隴山赴長安來救駕。
東行數裡。
前麵就是武功。
突然有一騎驚恐高呼。
“陛下!不好!”
眾人聞聲一愣。
順著其人視線望去,儘皆毛骨悚然。
卻見秦嶺山腳,幾乎在他們視線的儘頭,不知數十還是數百騎正與他們幾乎平行,卻以比他們更快的速度往長安方向疾馳。
“不好,蜀寇在想前麵把我們截住,陛下快跑!”蔣濟見狀已是驚慌失措。
曹叡整個人汗毛乍立。
片刻後卻是打馬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