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犯下的錯誤,全都歸結到一個沒出生的嬰兒身上,當初還真不如把他送回老家,再也不讓回來。
“所以你想讓她這胎生不下來?”
“對,我想過給她下藥,但是太容易被發現了,後來一次我偷溜去地下賭坊,遇到了那個人,聽他說他們村有人誤食了那種怪魚,生下的都是怪胎,我就借了他十兩銀子,讓他每天給我送魚。”
“你是怎麼讓你娘想要吃魚的?”白休命又問。
“把那個魚的骨頭磨成粉給人喝下去,就會特彆想吃魚,這個法子我也是聽那人說的。”
“然後呢,你又做了什麼?”
趙聞聲有些茫然:“沒、沒有然後,我就每天把魚送去廚房給我娘吃,我再沒做什麼。”
“那她為什麼會剖開自己的肚子?”
“我不知道啊。”說著,趙聞聲趴跪在地上,不停給白休命磕頭,“大人,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想害死我娘,我一再和那個人確認過了,那種魚吃了是不會死人的,我隻是不想讓那個胎兒生出來而已,我怎麼會殺了我娘呢。”
還沒等白休命開口,趙銘已經怒喝一聲,上前一腳把磕頭的趙聞聲踹翻了過去:“一派胡言,到了這個時候,你竟然還敢撒謊!”
“我沒有,我真沒有啊爹,我沒有害死娘。”趙聞聲抱著趙銘的大腿,一邊反駁一邊哭嚎。
作為旁觀者的阿纏看著這荒誕的一幕,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或許趙聞聲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沒有想害死小林氏,隻是不想那個孩子出生。
但能毫不猶豫地給自己親娘吃下詭怪,隻為了打掉他的親弟弟,就算他有人性,也不多。
眼見父子二人鬨成一團,白休命抬抬下巴,出聲吩咐:“把他們分開。”
手下人立刻上前將趙銘架了起來,也把被趙銘打得鼻青臉腫的趙聞聲拎了起來。
趙聞聲似乎還不想起,要繼續給白休命磕頭。
白休命看著他,淡淡道:“本官相信你不想讓你娘死,那她為什麼會死?你有沒有和她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說過,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賭坊裡,魚都是直接送去廚房的,根本就沒見過我娘。”
白休命看向江開。
江開上前低聲道:“大人,屬下派人去查過他口中的地下賭坊,人都被帶回來了,那個賣他魚的人也已經去抓了。”
“嗯。”白休命抬抬手,趙聞聲被拖到了一旁。
然後白休命看向了正在給趙銘順氣的趙聞月。
“趙聞月。”
名字被叫出來的瞬間,趙聞月一個激靈,就像是一盆冰水倒在了頭頂。
“大、大人。”趙聞月戰戰兢兢地轉過身,頭垂著,根本不敢與白休命對視。
似乎感覺到女兒的驚恐,趙銘握住她的手,似乎給了她不少安慰。
“聽說你給在永山給你娘買了一根玉簪?”
趙聞月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
見江開朝她走過來,趙聞月立刻反應過來,幾乎尖叫著說:“不不、不是,我把簪子給了我娘,之後就不知道了,那就是根地攤上買的普通簪子啊!”
“隻是普通的簪子嗎?那個賣給你簪子的人和你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
“是麼,可有人看到你和攤位老板說了很多話。”
“我沒有。”
見她嘴硬,白休命也沒繼續問下去,隻是吩咐道:“江開,明天我要見到那個賣簪子的人。”
“大人放心,天亮之前,一定抓到人。”
江開話音落下,就見到趙聞月臉色瞬間慘白。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手卻被死死捏了一下,她看了眼身旁的親爹,最終閉上了嘴什麼都沒說。
父女二人的動作不算明顯,但隻要盯著他們的,幾乎都發現了那些小動作。
白休命看到了,阿纏同樣看到了。
趙聞月那樣子,幾乎等於告訴所有人,她送給小林氏的玉簪確實有問題,而她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趙大人。”白休命冷冷開口,“如果你再敢阻礙本官問話,本官就隻好將你送入鎮獄住幾天了。”
趙銘臉色一變,趕忙道:“白大人恕罪,下官隻是愛女心切。”
“將趙大人請出去,好生伺候著。”
“是。”
趙銘還想說什麼,卻被兩名明鏡司衛堵住嘴直接帶走,隻留下驚恐的趙聞月,這一次,她再沒有人可以依靠了。
白休命往前踱了兩步:“趙聞月,本官隻給你一次機會,現在說,還是等著人被抓到人之後和他一起死,你選一個。”
趙聞月根本沒經曆過這樣的場麵,見親爹都被架走了,他們竟然還威脅她要去死,哪還敢再隱瞞下去。
她哆哆嗦嗦地開口了:“那個人說,那根簪子是北荒以北采集的藥玉雕成,隻要戴上,人的性情就會慢慢改變,我隻是想我娘同意我和薛郎的婚事而已!”
“隻有這些?”白休命似乎有些不滿。
“還、還有,他說,說戴上簪子後,一開始可能會產生幻覺,或者頭痛,但都不是很嚴重,隻要拿下來就好了。”
“那她拿下來了嗎?”
趙聞月不說話了。
她娘很喜歡她送的玉簪,這些天一直戴在頭上,根本不曾拿下來。
可是,可是娘她看起來一切都很正常,根本沒有任何異狀,她以為那個老板隻是危言聳聽而已。
案子問到這裡,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小林氏吃了兒子送的遺婦魚,又戴上了女兒送的玉簪,某一天,可能是產生了可怕的幻覺,也可能是發生了什麼未知的變化,她驚恐又崩潰的剖開了自己的肚子,死掉了。
阿纏不再看不停訴說著自己無辜的趙家兄妹,如果不是小林氏的屍體還擺在正房裡,她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場鬨劇。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可笑的事?
親生兒女,分彆對他們的母親下手,他們到底是多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