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休命忍不住想,她好像隨時準備著要哭一場。
阿纏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一旁的江開忍不住開口:“大人,不然屬下先送她回去?”
人是他帶來的,再由他送回去也沒問題吧?反正以龍血馬的速度,很快就到了。
白休命目光冷冷掃了過去,江開立刻閉嘴。
阿纏失落地垂下頭:“若大人實在不方便,那小女子隻好自己走回去了。”
她緩緩轉身,啪嗒一聲,有水滴砸到了地上。
白休命握住韁繩的手鬆了又緊,最後對江開吩咐道:“你帶人先走。”
“是。”
雖然他們都很好奇,但誰不要命了,敢看鎮撫使大人的熱鬨,得了命令之後,迅速整隊離開。
白休命下馬,問說要自己離開,卻半天都沒走出一步的阿纏:“會騎馬嗎?”
阿纏立刻轉身:“學過,但不敢跑馬。”
“上馬。”
阿纏走上前,但因為這匹龍血馬太過高大,她爬了半天硬是沒爬上馬背,龍血馬打了個響鼻,像是在嘲笑她。
見半個身子掛在馬上的阿纏依舊鍥而不舍地嘗試,白休命終於大發慈悲地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腰,將人推上馬背。
阿纏上了馬,白休命並不與她同騎,而是在下麵牽馬。
馬蹄的踢踏聲很頻繁,龍血馬行進的速度不慢,牽馬的白休命卻依舊閒庭信步一般。
走出趙府的範圍後,街上就再見不到人了,路上隔很遠才能見到一盞照明的燈籠,周圍除了馬蹄聲,就隻有風聲。
龍血馬走了很久,阿纏才試探著開口:“大人?”
“什麼事?”
她問:“如果趙家兄妹今晚說的話都是真的,他們會受到怎樣的處罰?”
“利用詭怪害人,趙聞聲的刑期至少五年。”
“那趙聞月呢,她不也是一樣的嗎?”
“她要等攤位老板被抓後才能定罪,如果是被引導利用,罪名要輕得多。”
“要是找不到攤位老板呢?”阿纏頓了頓,又說,“如果連玉簪都找不到,她是不是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如果明鏡司找不到證據,趙聞月就隨時可以翻供。她可能想不到這點,但趙銘一定能。
“有可能。”
阿纏突然理解趙銘那與旁人不同的態度了,趙聞聲要服刑五年,人算是廢了,他已經成了趙家棄子。
但趙聞月還有價值,所以趙銘才是那番說辭。
“我以為姨父會因為姨母的死遷怒一雙兒女,但結果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樣,姨父給我的感覺,也和姨母說的完全不同。”阿纏輕聲說。
這個時候都還能以利害關係來區彆看待一雙兒女,她不禁開始懷疑,小林氏眼中的那個好男人,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被編造出來的一段謊言?
白休命唇角一揚:“你倒是比你姨母看得通透。”
他這話無疑證實了阿纏的猜測,趙銘對小林氏的深情,並不是看起來的那樣真心實意。
“或許是因為薄情的人見得太多,我也不願再相信這世上還有什麼真心實意的好男人吧。”阿纏語氣中帶著嘲弄。
也不知道小林氏是幸運還是不幸,至少在死前的最後一刻,謊言也沒有被拆穿過。
白休命轉頭:“你被人騙過?”
阿纏心中一驚,扯出一抹笑:“大人說笑了,我隻是想起了……晉陽侯而已,在我娘過世之前,他又何嘗不是和姨父一樣的深情呢。”
就在阿纏以為對方會說些什麼的時候,白休命出聲:“到了。”
果然已經到了昌平坊,不過因為沒有燈籠照明,阿纏差點沒認出自家的門。
她死死攥著韁繩,慢慢從馬背上滑下來,站穩後朝白休命福了福身:“多謝大人今夜送我回家。”
白休命敷衍地“嗯”了聲,翻身上馬。
他調轉馬頭正要離開,卻又聽到阿纏的聲音:“今夜是我與大人的第三次見麵了。”
白休命已經預感到她要說什麼,他驚訝於自己竟然有耐心等著聽她說下去。
“我真的不能知道大人的名字嗎?”她眼巴巴地看著他。
“本官的名字不是秘密,你可以找人問。”
“可我想聽大人親自告訴我。”
“你的要求倒是不少。”
阿纏眨眨眼,執著地仰頭看著他。黑暗中,她隻能看清他的輪廓。可她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清晰地印在白休命的眼中。
因為得不到回答,她唇角壓了下來,唇微微嘟起。
“……白休命。”
馬蹄聲響起,幾乎蓋住了他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