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守在外間的丫鬟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房門打開,一道矮小的身影走了出來。
“小公子,你怎麼了?”丫鬟摸索著去拿火折子,想要點蠟燭。
那道身影一直站著不動,丫鬟拿著點燃的蠟燭走過去,走進後還未來得及開口,就看見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
她隻看到趙文奇微微張開嘴,吐出一股黑氣,她的尖叫聲還未出口,便戛然而止。
丫鬟撲通一聲倒在地上,滅掉的蠟燭滾落在她身旁。
趙文奇走出自己的房間,朝著趙老爺子和趙老太太的房間而去,他伸出小手推開門,外麵守夜的丫鬟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沒有半點反應。
內間的門被推開,年紀大的人覺輕,趙老太太聽到了聲音,問了一句:“誰啊?”
趙老太太抻著脖子,就著窗外月光透進來的月光仔細看著走進來的人。
那樣矮小的身材,除了她的乖孫還能有誰。
“奇兒,是你嗎奇兒?”
沒有聽到回答,趙老太太響起以前在老家聽人說的,有的孩子會夢遊,不好被叫醒,否則容易丟了魂。
她焦急地拍打身旁呼呼大睡的趙老爺子:“老頭子,快醒醒。”
“嗯?出什麼事了?”趙老爺子哼哼了兩聲,睜開眼。
“奇兒夢遊了,你快把蠟燭點上,可彆讓孩子撞到了。”
趙老爺子趕忙起身去點蠟燭,趙老太太也利索地下了床,直奔趙文奇。
就在她摸到趙文奇的手的時候,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順著小手攀上了她的胳膊。
她聽到被自己抓到手的孫子笑了一聲。
那是一種非常古怪的笑,聲音分明像是個女人。
這時蠟燭被點燃,趙老太太看清了孫子的臉。
孩子的的頭以一種誇張的角度向上仰著,他的眼睛漆黑一片,嘴角咧開,露出一個誇張又詭異的笑。
“糟了,奇兒被鬼遮眼了。”
趙老太太就聽說過,有孩子八字輕被鬼上身眼睛就會變成黑的,聽說這個時候要用柳條用力抽,就能把上身的鬼抽出來。
趙老太太腦子轉的飛快,忙對被驚了一跳的老頭子說:“我看著孩子,你快出去叫人,再讓人去找幾根柳條。”
“好。”趙老爺子趿拉著鞋就往外跑,他的手還沒碰到門,就聽砰的一聲,敞開的房門在他麵前死死關上。
“娘可真是心疼你的孫子呢?當初我兒夜半發熱,娘都能安心睡著,如今怎麼不一樣了?”
聽著小孫子稚嫩的聲音變成了女人的聲音,而那語氣竟然是如此的熟悉,趙老太太心頭一寒,頭皮都炸了起來。
“你……你是誰?”趙老太太猛地甩開趙文奇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
小林氏微笑著一步步朝她逼近:“我才死了幾日而已,娘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
“林、林氏?”
“咯咯,我就說呢,娘一定是記得我的,就像我,即使死了,也記得娘和爹。”
“林氏,有、有話好說。”趙老太太邊說著,邊看向門邊的趙老爺子。
趙老爺子悄聲拎起擺在門邊的花瓶,朝著小林氏走去。
“我一直想與爹娘好好說一說……”小林氏的話還沒說完,趙老爺子的花瓶已經狠狠砸在了她的頭上。
然而趙文奇的身體動也不動,脖子以一個誇張的角度往後轉:“爹可真是狠心啊。”
擺在桌旁的木凳突然飛了起來,朝著趙老爺子的腿上狠狠砸了過去,一下、兩下、三下……
在趙老爺子的慘叫聲中,他的雙腿被結實的木凳砸得粉碎。
趙老太太不敢再抱有僥幸心理,看著痛苦哀嚎的老伴,跪在地上哀求:“林氏,是我們對不起你,你看在銘兒這麼多年對你那麼好的份上饒了我們吧。你想要什麼,紙錢香火,你說,我一定滿足你。”
“哈哈哈哈他對我好?他對我好,就不會害死我,也不會和你們串通,一起欺瞞我這麼多年。”
空中砸向趙老爺子的木凳飛到小林氏手中,她現在的手太小,堪堪握住凳子腿,她拎著凳子走向趴跪在地不停求饒的趙老太太麵前。
“你和你的好孫兒在笑我不得好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會死在他手上啊?”
說著,木凳狠狠朝著趙老太太砸下。
“啊——”趙老太太想躲,但她的四肢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樣,根本躲不開,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凳子砸了下來。
凳子砸在她的手上,腿上,劇痛傳來,她痛的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小林氏蹲在趙老太太麵前,稚嫩的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她用趙文奇的聲音說:“奶奶,你這麼疼我,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嗎?”
趙老太太睜大眼,看著她曾經百般疼愛的孫兒站起身,走出了他們的房間,甚至還體貼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趙文奇的身體被怨氣帶著飄向趙銘的書房。
今夜,趙銘與蘇姚依舊睡在一起。
蘇姚做了個夢,夢到了她來上京投奔姨母的時候,在趙府中見到的小林氏。
姨母對小林氏說要她留在府中給表哥做妾,她心中歡喜不已。
小林氏輕蔑的目光掃過來,像是在看什麼肮臟的東西。
小林氏不但沒有答應,還將她和姨父姨母一起趕出了趙府。
她帶來的包袱被扔在地上,裡麵的貼身衣物散落一地,周圍來往的人好像都在看她的笑話。
看著在府外叫罵不停地姨母,蘇姚在心裡發誓,她絕對不能就這麼離開上京,她一定要留下來!
蘇姚醒了過來,她轉頭看向身邊熟睡的男人。如今,她不但留在了上京,還得到了小林氏擁有的一切。
她的男人屬於自己,她趙家主母的位置,遲早也是自己的。
她的兒子廢了,而自己的兒子在她兒子的襯托下,會成為表哥最喜愛的孩子。
真好啊。
就在下一刻,一雙冰涼的小手掐上了蘇姚的脖子。
強烈的窒息感讓蘇姚一邊蹬腿,一邊用力抓撓脖子上的手。
趙銘被驚醒,看到兒子掐著表妹的脖子,趕忙出手製止。
他的手才抓到那纖細的小胳膊,就被冰涼的觸感激得一個哆嗦。
小林氏沒有掐死蘇姚,而是在她幾乎被掐死之前,將她甩到了地上。
房間內的蠟燭騰地燃起,燭光卻泛著詭異的綠色。
趙銘看著姿勢僵硬走下床的兒子,心中一寒,立刻意識到出事了。他畢竟見識多,此刻依舊能冷靜思考:“你是誰,想要什麼都可以說?”
“當然,是想要你們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