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取方引國師煉術 定禍難群英歸天_討孫平叛傳_免费小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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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取方引國師煉術 定禍難群英歸天(1 / 2)

詩曰:

身世渾如水上鷗,披甲轉戰踏九州。

渴飲鮮血盛心食,夜下篝火唱春秋。

兩腳踢翻塵世界,一肩挑儘古今愁。

而今隻為心頭恨,赤鳶何故喋不休。

話說當時聚義廳外走入一個道士,身著青衣,腳踏麻鞋,手持拂塵,雙目如潭,言道:“眾位英雄,休要殺他,貧道自有妙用。”眾好漢道:“你是何人?”卻見孫無涯起身道:“無虛師兄,終於來了。”那道士做禮道:“因路途遙遙,有違來日,還望師弟莫要責怪。”孫無涯便叫小嘍囉帶下葛錫鴻關押一處,以待歸命。又對眾人引介道:“此乃我同門師兄袁涚,道號無虛,鬆江府人氏,曾潛心煉化有一血陣,驚駭師門,故而隻得隱居山野,又通陣法,今番我特邀他來此助我山莊揚威。”眾人大悟,紛紛做禮,金成英道:“敢問袁天師,這知府這般可恨,如何還有用處?”袁涚道:“需問及那興華縣中老幼可是儘數擄來否?”孫無涯道:“師兄放心,已儘在地牢之中。”袁涚道:“好極。”便叫孫無涯點命工匠,於莊中正心處掘開數條溝壑,千岔萬枝,彙集中圓,繪作卦陣,八門開口,各設獸首石頭。那地牢中的俘虜百姓,丁壯男兒,老幼嬰孩儘被帶出,空留黎婦。一路哀嚎聲響,押至這八卦陣前,劊子手操刀,提拉脖頸,宛如稚雞一般割喉放血,流至池中,翻出團團霧雨,袁涚見血海已成,便就懷中取出一個布囊,形如魚身,白質黑章,投入池中。袁涚嘴裡念念有詞,一團烏雲騰至中心,下起陣陣黑水,隻見四周風攣如聚,波濤如怒。袁涚又叫把那百姓屍身儘數投入血池之中,須臾之間,狂風哭號,血海翻湧,那萬千屍骸已在池中消散無跡,一條洪荒血魚自池中冒出,眾人大驚,袁涚道:“此魚乃西域之物,集天地怨氣戾氣而生,需以人肉為食,血骨給養。布於關後,倘若官兵焉能破關,這此處便為其歸宿。”孫無涯大喜道:“師兄果是通仙之人,有此血池在,則我莊內無憂矣。”眾人皆稱是,龍琅道:“敢問天師,那狗官當要如何結果,何不讓弟兄。”袁涚道:“眾位不知,這血海池陣需一生辰八字皆為吉時之人為其楔心,壓製倀厲,此人正合,待我作法,煉化此人三魂七魄,則我此陣當真萬無一失。除非同道之人折壽為引,否則便是西天如來佛祖在此也難動我三分。”眾人皆是驚喜,連忙叫袁涚行事。

袁涚便吩咐將帳內打掃清潔。葛錫鴻五花大綁被眾人押至當中立定,葛錫鴻罵不絕口,二龍大怒,各自持刀上前,便要割其舌為戒。袁涚連忙攔道:“壞了身子,到時命數若損,則功虧一簣了。”孫無涯便叫人上前堵住葛錫鴻口舌,不能再言,便帶著眾人出了帳外,靜待袁涚作法。袁涚見眾人出走,即去安排法器,按著十二雷門,掛起十二麵大圓鏡,朝準葛錫鴻,中間設起香案,按八卦擺列八麵方鏡,就正中焚起一爐旃檀。袁涚誦起淨壇諸咒,四圍都灑了法水,然後取出一麵乾元寶鏡就正中供起,擺列了香花燈果。袁涚叩齒念誦真言,拜跪行禮畢,走出帳來,暮色已蒼。袁涚便教孫無涯就寨中兵丁中選十二人,都要命字帶丁甲的,前來聽用。當時在前營吃了素齋,隻見龍琊已將丁甲命的十二人帶上來。袁涚便書了十二道丁甲符,分與十二人佩戴了。傳諭金成英、韋揚隱在外守候,他人不得入內。自己卻帶那丁甲人入帳登壇。那十二丁甲手執五色旗幡,按著方位侍立帳門之外。帳內壇上星燭燦爛,寶鏡光明。袁涚登壇,將那備好硃筆黃紙,擺在壇上,口中念念不絕,書成了數十道符篆。隻見袁涚叫侍從人進來,收去了香案。袁涚將那所書的符,向左右前後,壇上壇下,一一誦咒焚化了,便披了頭發,右手執持寶劍,左手高提起那麵乾元寶鏡,念念有詞。少刻,袁涚忽地將寶劍插於地上,便從袖中取出葛錫鴻的生命一紙,並一蓬亂發擲下來,急將右腳踏住。重複拔起寶劍,念聲愈厲,隻見四邊燈光鏡光,都霍霍閃動。念夠多時,喝聲道:“疾!”那四壁光芒,一齊射向葛錫鴻命紙上來。袁涚急將乾元鏡一照,葛錫鴻遍體痙攣,兩眼上插,抖動不已,口中隻有唔唔聲響,那繩索竟還被其崩斷一根,卻是依舊兩眼血紅,怒目而視。袁涚愕然道:“咦!”疾想片時,便將那寶劍放於地上,右手捏起一個劍訣,向那乾元寶鏡上不住的書符,口中不住的念咒。約有許久,便又向鏡上噓了一遍罡氣,放了劍訣,重複提起寶劍,左手高提著乾元寶鏡照於地上,依舊凝然不動。四下萬籟俱寂,寥然無聲。不多時,隻見那乾元鏡內,蓬蓬勃勃金光發現,瀉如泉流,逸如電發,明如硫焰,響如雷鳴。袁涚用右手寶劍東點西指,那光便東飛西迸。又是許多時,那團火漸漸淡去。袁涚向地上一看,又向鏡中一看,目定口呆,半晌道:“不想你這廝竟如此難捉!”葛錫鴻不能用口相罵,隻得怒目而視,袁涚不理會,良久道:“我曉得了,你這八字乃祈福之時,玄女庇佑,怪道如此難捉。”袁涚便將寶劍與乾元寶鏡一齊放下,挽了頭發,重複叫帳外從人進來,擺設香案,並叫那十二丁甲命人都進壇來。香案擺畢,袁涚命從人部出帳外,隻叫那十二丁甲命人依班侍立左右。袁涚就案上寫起一張疏牘,又書了幾道符,便於案前拱手誦起九天玄女寶浩。誦了九遍,稽首九拜,便跪在案前,將疏牘念誦一遍,就於燭上焚送,又再拜稽首。立起來,便將那所書的符四麵焚化,便叫侍從人進來收去香案。袁涚重複被發仗劍,左提寶鏡,照前作法。不多時,隻見那乾元寶鏡神光三門。袁涚定神一看,喜形於色,道:“在矣。”便命那十二丁甲解下壇中所有的鏡,都移入壇心,將葛錫鴻的命紙重重疊疊壓住,便將乾元寶鏡鎮壓在上麵,寶劍插在壇前,葛錫鴻兩眼已定,魂飛魄散,形如僵儡。可憐這忠國愛民的葛知縣,竟會這般下場,川蜀君康子嘗有詩歎曰:

龍寨孫莊愁雲昏,巨魘如山馭火輪。

藏獲關口擂大鼓,長毛鬼奴出殺人。

患難當頭方得顯,錚錚忠膽便為真。

左遷既儘官父禮,報國還傾忠義心。

遺子攔馬諫言斥,令人一覽淚沾襟。

三千死士斷歸路,托孤無掛愁鯨鯤。

大府畏懦坐失策,倭虜自古難馴服。

海波沸湧黯落日,群鬼叫嘯氣益振。

將軍徒手猶搏戰,自言力竭愧君恩。

柄柄大節幻猿鶴,靈旗剪紙招忠魂。

眼見萬事已了,袁涚就帶那十二丁甲齊出壇來,將那十二人發放。走入忠義堂中,向孫無涯稟道:“那葛錫鴻魂魄已經被我鎮在壇中了。”孫無涯大喜道:“師兄,這人魂魄究要怎用?”袁涚道:“這血海之中萬民魂魄已為厲,待我稍後作法煉化,而此人魂魄純陽之至,便合製衡陰鬼,又化作一奇陣。”孫無涯大喜道:“此事儘在師兄身上了!”袁涚道:“這個自然,隻是我有一事不解,師弟眼下既已橫據楚州,奴傭百官。師父早已交待,當今世道有變,寰宇當塑,師弟既已手握一州,何不柴燎告天?”孫無涯搖頭道:“師兄所言差矣,我乃龍家之婿,嶽丈遺願便乃登臨九五,而今諸子年幼,怎可行此大事。”卻見龍琅、龍琊、金成英幾人都是走進堂上,龍琊道:“大哥這是甚話,我爹爹畢生所想,俺們兄弟幾個皆是束手無策,唯有哥哥大立宏圖,何況已是入贅我家,自為我龍家之人,哥哥何故推脫,以大哥權智,我們聚義良將,招募兵勇,手握楚州,奪取天下,到時誰人不服?”龍琊說罷,金成英幾員大將皆說如此,孫無涯道:“眾位莫要說笑,我孫家不過布衣出身,偶幸在此得嶽丈賞識,得攀高枝,確立根基,得此規模,我雖知嶽丈遺願,然自古話說奈何生於帝王家,我們安享一世榮華便好,那堪言登臨九五,何況自古豈有白手受命而為帝者乎?”袁涚正色固言,朗朗道:“不然。莊主不知,自古天下帝王,誰人不多起於匹夫之身?虞舜生於瞽叟之家,仍可位列五帝之列。曹阿瞞閹宦之後,亦當位至武帝,劉玄德織席販履,也做蜀漢國君,孫仲謀瓜農之輩,不也登臨大殿?此等卑賤之人尚且可登臨九五,莊主又有何所不可為?況我山寨地域雖小,卻是富甲一方,兵足將廣,震懾州官,上可通天,下可安民,豈不勝當世之朝。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孫無涯雖是明了,嘴上仍舊隻是一味叫道:“不可為,不可為。”袁涚忽口念俚語,手握搖鈴,自顧自的道:“天文降下,乾坤移位,宋德衰微,趙氏已死,孫家當立,歲在甲午,天下大吉!”隻見堂上眾人皆是伏地拜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孫無涯見了,深吸口氣,便仰天大笑,便就這忠義堂上,登基為帝,加封冠冕,拜舞禮畢,建國號為唐楚,改元孫龍元年。立妻子龍紫霞為皇後,長子孫鑫為太子,封次子孫森為魯王,三子孫淼為梁王;封無虛道人袁涚為國師,龍肯為丞相,龍琅為征東將軍,龍琊為征西將軍,金成英為輔國將軍,李宗湯為建威將軍,韋揚隱為鷹揚將軍;澹台立為翊軍將軍。諸位大小官僚,一一升賞。寨中軍民,無不欣躍。又教起造宮室,因有袁涚法術相助,一旬而成。

且慢,看官,先前曾言那葛縣令的兒子葛建竦僥幸逃出生天,奉他父親之命,去求池州知府寇諦愁發兵救援,葛建竦一路逃至池州府裡,四下找尋知府寇諦愁,求其發兵。不想千辛萬苦一路來,尋問鄉人,皆說知府寇諦愁已因觸怒上級,貶至宣州地界,至今杳無音信。葛建竦眼見為父報仇無望,仰天大哭,吐血而死。池州府伊誤想其乃他處流浪乞兒,便命軍士拖入亂墳崗中葬了。

隻說那唐楚國自經建立,萬民祥和,康寧怡樂,自是不在話下。陳大巨等官員月月納貢,龍王寨中養民屯墾,興修水利,富庶生機,又引四方流民紛紛歸屬,附近那些山頭也是儘數臣服,不覺便是一年光景,卻說這一日,孫無涯正於殿中養神,忽然一個宮女慌張跑來,口中隻道:“禍事了!禍事了!”孫無涯忙問怎地禍事,那宮女道:“不知怎地,梁王殿下忽然啼哭不止,肚腹腫脹、眼見得要不省事了!”孫無涯大驚,忙叫人宣袁涚進宮看視,一麵自先望龍紫霞宮中去。到得宮中,隻見孫淼兀自啼哭,上下二口噴湧不止,說不儘那醃臢汙穢,聞者無不掩鼻。孫無涯又氣又急,卻又無方,無一時孫淼便人事不省,身子漸漸冰冷,嗚呼死了。孫無涯登時哭將起來,龍紫霞更是禁不得這等事,一時竟四肢不舉,昏死過去,宮中登時大亂,一發都去救皇後性命。

孫無涯正在哭間,忽然聽得身後步響,卻是袁涚進得宮來,要來為皇子診病,孫無涯一見他時,不由無明火起,揚起一掌便擊在他臉上,大罵道:“你這賊徒好生憊懶,眼見得人已死了,再來卻頂個甚事?”袁涚急下跪叩頭道:“主上恕臣萬死,然人已去了,不可複生,主上當以生者為念,善保龍體,以圖大業,若說此時,臣卻有一方,非但可祛一切邪疾、更可延年益壽,實乃大用之物也。”孫無涯聽時,也不免興起,便將袁涚扶起,教他細細說來,隻見袁涚附耳上來,道:“此方臣已煉化多年,隻是尚欠一味邪毒犯體之嬰孩的心肝,臣觀殿下之薨,其根卻在腸處為邪毒所犯,正好可用。”孫無涯聽時,佯怒道:“你這狂賊,如何出此滅絕人倫之語?”袁涚笑道:“主上好會說笑,此等美事,若說主上真個不曾動心,恐非實言也。”孫無涯聽時,麵上便緩了下來,又指著龍紫霞道:“此法雖好,若是皇後知曉,恐生禍患也!”袁涚道:“這有何難?娘娘而今尚不省事,待臣與她服一顆安息丸,教她昏睡數日,待她醒來,隻道已發送了。”孫無涯聽時,半晌無話,末了將頭點了一點,當下依計行事。數日後龍紫霞醒來,宮女隻將前言打付過去。不過數日光景,袁涚大功得成,孫無涯便叫宮中上下每人俱服一丸,丹藥下肚,頓覺氣力百倍,孫無涯大喜,次日早朝便將此事宣於群臣,上下大悅,群臣山呼萬歲。當下重賞了袁涚,加其名爵,又許以良田千頃。袁涚謝恩已畢,孫無涯便叫下朝,卻又獨留下袁涚,道:“此丹雖好,隻是不知是否真可驅邪疾。”袁涚笑道:“主上勿憂,要知此事,卻是極易,臣早年亦曾習得撒痘之法,待臣於國中遍施毒痘,那時此丹靈與不靈,一看便知。”孫無涯道:“此法雖可,隻是若傷了國家元氣,反為不美。”袁涚道:“這個不妨,臣過了時日將痘收回便是,於此之時,若此丹果靈,可再令人攜些少往國中高價相賣,又是一筆財稅,豈會傷了元氣?”孫無涯大悅,當下就令袁涚施痘,無數日,這唐楚國中大疫便起,日色慘淡,愁雲相護,烏啼不斷,犬泣時聞。然宮中之人全然無事,孫無涯大喜,便教人齎了丹藥,往民間相賣,不下數日,大疫便絕,孫無涯便令大赦,改元天佑。百姓無不稱頌我皇仁德、鴻福齊天。正是:一粒仙丹融水中,三門百姓皆脫苦。故而唐楚國再度回轉生機,不在話下。

卻說大疫既絕,這唐楚國宮中便又無了事體,忽一日,皇後龍紫霞於園中閒步,走至一處假山時,忽聽幾個宮女言語,心裡好奇,便伏在那假山旁來聽,隻聽一個道:“這番大疫真個凶猛,幸賴國師神藥,護得我等周全。”又一個道:“隻是聽聞此事乃是梁王殿下心肝所製,當真凶惡。”龍紫霞聞聽,又驚又惑,便走將出來,大聲喝問,那幾個宮女支支吾吾不肯說,龍紫霞喝道:“若不說實情時,先要爾等賤命!”眾宮女登時抖做一團,隻得將國師煉藥之事一五一十說了,龍紫霞聽時,隻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便仆在地上,不省人事。貼身侍婢急將她架回寢宮去,又使人去叫孫無涯,孫無涯聞聽,急趕過來,此時龍紫霞雖已醒來,卻隻是披頭散發,似哭非哭,雙手在空中一陣亂抓,口中不住的亂叫著孫淼名字,孫無涯一見,心中已然明了,當下責問是哪個走了口風。那幾個宮女畏懼,將一切俱招了。孫無涯大怒不已,喝教將幾人俱打入死牢,來日皆以犯上之罪,淩遲處死。

卻說這龍紫霞經此浩劫,瘋了半日,筋疲力儘,終於倒於榻上,一命歸陰。孫無涯就令發喪,對外隻說是暴疾而亡。大辦數日,上下除孝。眾臣上言後宮不可無主,孫無涯依言,便於國中興辦選秀之事,中有二女脫穎而出,入得宮來,不過數月,各產一子,分彆取作孫焱、孫垚,各自封為趙王、周王。孫無涯又得二子,頗為欣喜,便擬定於此二妃中選一人為繼後,那孫焱之母申氏本是個善妒之婦,聽得此信,便設毒計,譖害孫垚之母龐氏,終使孫無涯賜龐氏自儘,如願而為後宮之主,自此孫無涯亦不喜孫垚,不題。

此事姑且放過,又說轉眼一年過後,這唐楚國卻又是迎來一端大事。因自家三年任期已滿,那楚州府知府陳大巨及其一眾同僚皆是升遷而走,不日,新任知府魯昧谿便來此到任,不想人馬剛頓,那些留此的一眾老成官弁皆道:“新知府來此,需繳納一千兩白銀。”魯昧谿道:“為何如此?”原來這唐楚國自嘯聚以來,各處搶擄,加之葛錫鴻兵敗身死之結果,震懾百官。又有陳大巨上下行賄之舉,那一遭大小官員同僚皆怕降罪,便也紛紛效仿,賄以唐楚國無數金帛錢糧。如此反反複複,唐楚國登時錢糧充裕,兵強馬壯,震懾四方州郡。所以這楚州府大小官弁皆是私下約定俗成,凡有本府州縣新官到任,都需繳納唐楚國白銀一千兩,名日免征費。唐楚國收得了這一千兩銀子,連著三月便不會來催收賦稅錢糧,且永不征討境下叛逆,全由州官自取,兩無乾涉。如此多年,習以為常。曆任縣官聽見,無不依從。魯昧谿一聽此言,頓感勃然大怒,當即斬了這府中大小舊官弁二十九人,然後傳令關閉城門,以防賊兵攻打,一麵上奏朝廷申奏此事,懇允速速發兵圍剿。奏報已發,不日便是到了京城,上皇震驚,便命池州、宣州、徽州三處安撫使遣良將精兵,兵發楚州,又命楚州知府魯昧谿速速備兵策應,以待合剿賊兵。

那三處州府得報自是不敢懈怠,尤是那徽州新任知府梁裡通,素來欽慕葛縣令為人,眼下江湖傳報皆說葛縣令全家為賊所殺,自是萬分悲怒,就點城中兵馬總管呂坤鍵、馬兵都頭李衝、步兵都頭王武三人先領兵一萬至泗州靜待其他二路大軍會師。不勾半月之上,那池州兵馬總管張洲,宣州兵馬總管力鵬、兵馬都監房圳便已帶兵來至泗州,三路兵馬都已完足。旦日,朝廷兵馬七萬餘人也來至楚州會師,所點之人,有元帥“賽日星”洛雲——乃是前朝征西夏的一員名將,後得罪了朝中文臣,因此不得重用的—又有軍師“小張良”姚雨汐,精通陣法,謀算無差。續後乃是石糧誠、王凱、徐寶、李傑、張景琛、劉東曉、錢遙、馬帥等八員地方虎將。又有姚雨汐兩個徒弟,名喚陸影、吳賽鳳的隨行。這二女跟隨姚雨汐多年,皆乃冰雪聰明之輩。當初曾有奸徒謀她二人美貌,欲要奸占了身子,卻教吳賽鳳用計,效那商時妲己敲骨的法,打斷了腿,又有陸影一張巧嘴,反將那奸徒說得麵皮青一塊紅一塊,連滾帶爬地走了,自此無人敢小覷她二人。臨出發前,梁裡通親身前來點視。犒賞三軍已罷,眾將擺布三路兵馬,便以兵分三路攻奔楚州。端的是:

鞍上人披鐵鎧,坐下馬帶銅鈴。旌旗紅展一天霞,刀劍白鋪千裡雪。弓彎鵲畫,飛魚袋半露龍梢;箭插雕翎,獅子壺緊拴豹尾。人頂深盔垂護項,微漏雙睛;馬披重甲帶朱纓,單懸四足。開路人兵,齊擔大斧;合後軍將,儘拈長槍。慣戰兒郎,個個英雄如子路;能征士卒,人人鬥膽似薑維。千萬甲馬離州城,精兵良將奔楚州。

隻說那孫無涯自經喪妻失子之痛,便難經理世事,國中大事隻得儘數交由袁涚等人看營。好經一時調理,再恢元氣,不想福無雙至昨夜至,禍不單行今日行。國中先是得報說去楚州府收取銀錢的使臣被那新任知府魯昧谿斬首送回,孫無涯大為驚怒,當即便要發兵攻打楚州府。詔令未出,又得報說朝廷已點池州、宣州、徽州三處兵馬共計十餘萬前來圍剿,金成英道:“這州府竟敢出爾反爾,且不知我這一支長槍利害。”眾將紛紛請戰,隻聽那無虛道人袁涚道:“這宋兵雖是聲勢浩大,不過烏合之眾,貧道自入夥以來,尚未立下大功,此番還請無需勞費眾位將軍之力,貧道有一陣法,隻待擺下時,管教成功。”眾人見狀,就道:“且看國師所為。”袁涚道:“且請諸位與貧道同至血池,看貧道施為。”當下眾人連同孫無涯俱至血池,隻見袁涚於池五方按卦位擺下五行之位,自仗寶劍,口中念咒,須臾卻道:“真怪。”便至孫無涯身邊道:“不知怎地,此陣中氣不足。須得一屬土之貴人為祭方好。”孫無涯沉吟半晌,忽道:“朕之幼子,卻不是屬土的貴人麼?”眾臣大驚,龍肯出班奏道:“周王殿下乃陛下親子,這般作為,豈不失了人情麼?”孫無涯切齒道:“龐氏那個賤人,萬死尚輕,朕何惜這個孽種!而今宋兵壓境,是保全一人為重?還是保全國中萬民為重?”龍肯默然無語。當下孫無涯便使人往後宮抱取孫垚前來,交與袁涚,袁涚接了,猛然一折,隻聽一聲啼哭,孫垚骨肉分離,一命歸冥,袁涚便將這嬰屍拋入池中,隻見池中黑氣萬道,衝天而起。袁涚哈哈大笑道:“陣法已成,此番必教宋兵片甲不回!”當下孫無涯便分兵點將,令金成英、韋揚隱、澹台立、龍琅、龍琊五位大將,三萬兵馬出寨去敵。李宗湯率兵五千,把住楚州府要衝之道,謹防楚州府兵馬來襲。龍肯等人留守國中,全權保衛聖上安全。國師袁涚帶著大軍一路來至楚州城外殺狗嶺上,袁涚四下看去,笑道:“此處地勢極好,正合我意。”眾將道:“國師有何計策?”袁涚微微一笑,隻道:“眾位將軍僅依我計策便好。”眾人領令。

且說那朝廷大軍一路馬不停蹄,已將殺至殺狗嶺附近,隻聽得一聲炮響,那袁涚領著澹台立、韋揚隱、金成英、龍琅、龍琊五將帶兵一字排開,把住道口,淩淩威風。隻見唐楚陣中一員大將當先出馬,正乃金成英,怎般英雄,曾有一篇《過龍門》讚其生平:

焦尾過龍門,沅瀣情新,新交原共舊交親。隻為古來奸即俠,辭去豪賓。

故國忽煙塵,奉檄調軍,神交竟得義父人。協力共襄王國事,聲氣相因。

金成英在馬上指陣叫罵道:“你等蕞爾小國,如何蔑視我唐楚天國,不識好歹,倒來此捋虎須,待俺門須臾把你等儘數捉了,押上國中,與那跳梁縣令一般!”官兵陣中大將力鵬聽了大怒,手握大錘,拍馬而出,待要上前。金成英見了,便拍馬而出,厲聲喝道:“賊將且通姓名!老爺不殺無名之輩!”力鵬一錘打來,大吼道:“且先吃俺一錘,叫你不識得老爺名號!”金成英一槍橫擋,道:“莫不就是你這廝要來此討野火吃?待俺拿了你,教你早日下去與那縣令作伴!”力鵬大怒,大吼道:“賊人休要在此逞口舌之快,且先與我戰個三百合!”金成英便颼颼的舞起手中那杆乾紅西纓镔鐵龍舌槍,渾身上下純是一根紅線,托住力鵬手中那兩個大錘,一氣大戰一百三十餘合,不分勝敗,殺氣飛騰,天旋地轉。那邊唐楚陣中,龍琅看得甚是分明,便自身上取出一副弓箭,瞥準二人身位。一個回合,那支弓箭早是射來,力鵬大吼一聲,輪起大錘往上一提,大錘尖頂上,那支弓箭正好射著,火光四迸。說時遲,那時快,好個英雄早已一馬衝來,正是韋揚隱,有詩為證:

叱吒蛟鼉窟,千軍烈炬過。

寒雲開鐵壘,落日返琱戈。

時泰新交慶,朋來大業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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