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知在家鄉已經有人記掛著他的甘寧吐了一口口水,罵道:“這鳥郡丞誰愛當誰當,反正乃公是不當了!”
身邊跟著他從巴郡來到蜀郡的舊人張越聞言立刻勸說道:“大兄,慎重啊!想當初大兄為了成為郡丞,可沒少花心血,兄弟們都看在眼中……”
這不是甘寧第一次這麼罵了,也不是他第一次勸說了。
郡丞(邊地為長史)六百石,為二千石之副,職權範圍與二千石幾乎重合,在太守不在時能夠代理太守的工作。
可越是什麼都能管,越意味著什麼都管不了。
因為郡丞在很長時間裡都是和二千石一樣的流官,二千石總會本能地避免郡丞掌握實權。
但郡丞又是個很好的履曆,六百石的任命已經需要皇帝批準了,足以稱得上是高官了。雖然比不上朝中六百石,可隻要能正常升職,少說也得是個縣令之類的。
但甘寧這次卻沒有被勸住,而是反問道:“我這回是認真的,你們願意跟我走嗎?”
張越立刻說道:“大兄說得這是什麼話?我們是跟著大兄來的,當然也要跟著大兄離開了。早年大兄帶著我們橫行巴郡之時,那是何等的愜意,大兄要是想回去,我們還跟著大兄做咱們的遊俠!”
“俺也一樣!”
其他的舊人們紛紛表態。
“好,那就回去馳騁江河之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走!”
說罷,甘寧也不糾結,直接解下了腰間的印綬,掛在了房間的門上。
隻收拾些細軟,原本在成都置辦的產業也都不管了,帶著人很快就出了城。
不怪甘寧如此憤怒,他雖知道郡丞會很憋屈,但沒想到會這麼憋屈。
甘寧很有自知之明,他從來不是什麼道德名士,但眼下發生的事情讓他這個曾經當過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那乃公就不伺候了!
然而,甘寧帶著人剛出成都,便有人追了出來。
甘寧此時丟了官印,隻覺得天地廣闊,他做慣了賊,根本不懼來人。
反客為主地質問道:“馬明,汝也敢來追乃公?”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些年甘寧粗曠的辦事風格在成都幾乎無人不知,昔日錦帆賊的名頭在蜀郡也不是啥秘密。
馬明見甘寧看起來甚至要動刀子了,也心生懼意。
他得知甘寧棄官而去的消息,倉促之間,為了及時追趕上甘寧,隻臨時叫上了些人,並沒有留下甘寧的把握。
麵容變化之後,馬明才揚著一張笑臉問道:“公對我誤會太深了,我來此,是因為見公掛印而去,特來詢問緣由。”
甘寧卻不願再和這幫人虛與委蛇了,他冷笑道:“個中緣由,你自己不清楚嗎?”
“死了這麼多人,都隱瞞了下來,怎麼,是怕我說破,想要滅口?”
“放心,乃公不在意那些蠻夷,隻是想要乃公與汝等一般,乃公做不到!”
“你且回去複命,好自為之!不過要是再有人來追乃公,莫怪乃公把這事宣揚得各處皆知了。”
馬明好歹是蜀郡豪強出身,家中時代養有部曲,但見甘寧一口一個“乃公”,說完還要大搖大擺地離開,一時之間竟完全不敢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