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此時也不故作推辭。
他起身朝讓位的桓典拱了下手,沒有讓桓典在原地尷尬,而是幾步坐上了主位。
種拂則讓出了他的次座,自己坐到了荀攸的座位。
荀攸並不在意這些,他坐到主位之上後說第一句話:“顏司馬既然是受趙將軍之令而來,如今趙將軍未至,顏司馬便代表著趙將軍,代表著陛下!”
“現下營中兵馬號令不一,漢蠻兼有,吾昨日至此,便見了數起違反軍令之事。今當以顏司馬兼任軍正,以正軍法!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桓典與種拂皆閉口不言,荀攸的行為有天子的詔書和趙瑾的軍令背書,他們是決計不願違逆的,至少在明麵上是這樣。
而兩位主官都這麼做了,其他人就算心有不滿,可瞧著平叛的主將和副貳明顯一心,荀攸還給出正當理由,還能多說什麼?
隻能聽令了。
敗壞軍法的名頭誰也擔不起。
而顏良也不給人反應的時間,聽到荀攸的任命後立刻以軍禮拜道:“謹遵軍令!”
“且入座!”
顏良這才入座。
隨後荀攸又借助嚴顏、甘寧、顏良三人控製住了主要軍權,他雖是第一次指揮軍隊作戰,但卻安排地井井有條。
唯有一直旁觀著的甘寧見到這一幕心中腹誹——府君看著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耍起計謀來也是臉不紅心不跳。
對其中內情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顏良根本就是和送詔書的朝廷使者一同前來的。
荀攸本可以在一開始就就讓顏良現身,卻非要鬨這麼一出,甘寧雖然明白荀攸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去儘量看清不同官吏的立場,可還是忍不住要感慨一句——“這些從小讀書的人,心真臟!”
像他這種半道讀書的當然不在列。
次日,大軍便開始朝著犍為郡進發。
桓典和種拂這些日子也不是毫無作為,如今此地共聚集著兩萬餘大軍,還有足以供給大軍的糧秣。
如今正方便荀攸施為。
他將大軍總體分為兩部。
由甘寧領五千以板楯蠻兵為主體的前軍,率先出發,逢山開路遇水搭橋。考慮到郡兵孱弱的戰鬥力,這支賨人占了大半的軍隊戰鬥力在平叛大軍中絕對屬於上乘。
荀攸則與桓典、顏良、嚴顏等人共同坐鎮中軍,刺史種拂與廣漢太守則留守廣漢,作為後援。
甘寧作為曾經的錦帆賊,活躍的地點不僅限於巴郡,對於犍為郡的地形亦有所了解,這一點還要勝過嚴顏。
而荀攸在與甘寧相處的這些天,包括看著甘寧訓練板楯蠻兵,這個過程中甘寧的能力得到了他的認可,是以甘寧才得以為先鋒。
甘寧也沒想到自己前腳才辭了蜀郡郡丞,如今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居然都開始領兵作戰起來。
這五千郡兵雖然比不上正統漢軍精銳,但數量級在這了,甘寧對自己的現狀很滿意。
也就是六百石以上的官員任命需要得到皇帝準許,不然甘寧帶這麼多兵少說也得是個彆部司馬。
就這樣,在主將趙瑾到來之前,平叛大軍已經朝著犍為郡進發了。
犍為郡,資中縣。
攻城之戰仍在繼續。
叛軍驅趕著一路上裹挾而來的本地百姓,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朝著城牆的方向驅趕。
昨天之前,資中縣外圍的護城河已經有多處被填平,今日,曾經被迫背土填河的百姓們又不得不去蟻附城牆……
城牆上飛出雜亂的箭矢,射入人群之中,讓人停步不敢向前,可後方沾著血的刀槍卻不給他們停留的機會。
他們,沒有選擇。
但城中人也沒有也沒有選擇。
為了拿下資中縣,馬秦與高勝合兵一處,因為地形的緣故,他們對資中的重視勝過了犍為郡的郡治的武陽縣。
可也正因為地處交通要道,資中縣人口眾多,為大縣,與人口少且缺乏防備的南安縣截然不同,城牆也更高些。
縣令李升早就聽說了叛軍的消息,也知道了太守戰敗,是以他早早地做了防禦準備。
叛軍在南安縣本就暴行連連,李升很敏銳地在縣城內外替叛軍揚名,其中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但也的確有從南安縣逃來的南安百姓現身說法。而叛軍裹挾百姓的做法,更是印證了其在南安的惡行。
事實證明,李升的決定是非常明智的,成功激發了資中士民的同仇敵愾之心。
三蜀分開多年,正如同來自蜀郡的叛軍不會在意犍為郡百姓的死活,資中士民也不會把蜀郡人視為同鄉。
縣令李升立在城牆上,命令著臨時征調的兵卒們張弓射箭,心頭卻在滴血。
城下的,不乏他治下的百姓。
城外,馬秦與高勝觀察著戰況,對於戰事的進展並不算滿意。
馬秦正要說些什麼,忽有人帶著密信來報。
他接過密信,又交給了高勝,說道:“廣漢郡的大軍已經朝這邊趕來了,算算時間,眼下應該已經入了犍為。”
“此城是來不及攻下了,不過城中喪膽之輩必不敢再出城了,我等先去應敵,待到擊潰這所謂的荀攸,資中將如探囊取物!”
馬秦發出了豪言壯語。
高勝同樣因為連日的勝利信心倍增,在他心中,資中縣負隅頑抗,卻也隻能阻擋他一時。
他建議道:“可以告訴下麵人,擊潰資中縣援軍後,待破城,許他們劫掠三日!”
“甚好!”
當即,二人鳴金收兵,準備與州郡的平叛聯軍來一場麵對麵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