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琬雖有為理想而死的勇氣,但卻從來沒想過這樣去死啊。
就在黃琬為禰衡所迫,在思索著要不要寫一封請罪的奏書,以免天子聽信了禰衡的話時,他的府上忽然來了一位客人。
“逄紀?”
黃琬看著來人,他對於逄紀有些印象,記得他應是大將軍何進曾經征辟過的府屬,之後後來大將軍被去職,他就再也沒見逄紀了。
不過對方的確稱得上是個很有名聲的名士,而且對方還在他落魄之時上門,黃琬即便與之幾乎沒有什麼交往,也願意以禮相待。
“君且坐,自從當年在大將軍府一見,一彆多年。”
逄紀正襟危坐,保持著名士的風度,應道:“公喚在下元圖即可。實不相瞞,紀才從關東回到雒陽,其間所見種種……本欲托付公卿上書天子以使天子鹹知,不曾想入得雒陽後,卻聽聞了公所遭遇之事。是以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才來冒昧拜訪公。”
聽到此話,黃琬連忙問道:“不知關東情形如何?”
自開戰以來,他所聽聞的關東消息皆出自於奏書公文等,並未親眼看過。
逄紀見狀歎了一口氣,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態度:“官兵軍紀不堪,亂民劫掠四方,雙方暴行不止,我在來時路上,因是白身,數次被官兵抓捕充當民夫勞役。如此這般,最受苦還是那些並未生亂的百姓啊!”
黃琬見狀也是歎氣,這段時間他在家裡其實很憋屈,見到同他誌同道合的逄紀,對方又有名士之名,當即忍不住說道:“正是如此啊,這戰事一起,疲敝的還是普通百姓。”
“他們的父兄子弟要麼上了戰場,要麼運送軍資。司隸未生戰火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見一斑。”
逄紀見狀,對黃琬說道:“吾與公所見略同,隻是不知該如何止戰啊!”
“各處州郡的戰事多持續一日,便多一日的勞民傷民。”
麵對此問題,黃琬也沒有答案。
略加猶豫,他最終還是向逄紀透露道:“陛下已經打定了主意,所以才召回朱公偉為太尉。吾屢次勸諫,陛下皆不納。至於上次……唉,也是我一時情急,口出妄言。”
聽到黃琬說的這番話,逄紀不多時,竟然落下淚了。
黃琬連忙問起何故。
逄紀流著淚解釋道:“我是為了家鄉父老,為了各州還在遭受戰亂的百姓而哭啊!”
“如公這樣的賢能之臣都不能用言語勸諫住天子回心轉意,隻怕不出意外,天下再也沒有能用言語勸諫天子的人了。”
“除非是朝廷或是前線生了變故……可我如今雖是處士,卻曾為大將軍府屬,又怎麼能做此不忠不孝的企盼呢!”
“是以,我也隻能無能地哭了。”
黃琬見狀,又歎起氣來。
是啊,不生變故,天子勢必不會改變主意。
但身為天子之臣,他又怎麼能期待變故的發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