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康說道:“陛下關心民生,我等本自州郡而來,豈能閉口不言?”
“明年,乃至於更久,不該再有類似運河之事了。”
劉表沉默了。
許久之後,劉表才說道:“仗義執言,吾輩義不容辭!”
他決定要把自己的諫言說的隱晦一些。
……
“好一個‘春秋冬夏,略無休時’。”劉辯正在在陸康的奏書。
此時陪在劉辯身邊的中常侍已經變成了郭直,至於郭勝,他的年紀也日漸大了,漸漸由郭直來代替他在雲台殿當值。
而郭直畢竟很少跟在劉辯身邊侍奉劉辯處理政事,麵對劉辯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一時根本不知劉辯是喜是怒。
但他好歹跟在劉辯身邊的時間久了,知道這種時候不需要他說話。
“傳令給尚書台,著賜司空百金,以彰其所奏。”
郭直立馬領命,他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還好沒說話,他起初還以為天子在發怒呢!
劉辯並不知道身邊的宦官所想,通過陸康的奏書,他意識到自己還是不可避免地犯了好大喜功的錯誤,明明知道在度田之後,正該與民休養,然而麵對各處送上來的機會,他還是沒有忍住。
不過,現在意識到還不遲,隻要他將來幾年不再進行彆的大動作即可。
雖然以劉辯想來隻要將現行的規劃繼續推進下去,也沒有什麼需要大動作的方向了。
劉辯發現,這種號召臣子上奏的做法很有作用,他都想著要不要將之引為定製了,從而給一些官員說出他們平時不敢說出的話的機會。
“民生為重!”劉辯在心中再度向自己強調了這麼一句話。
他絕不能光說不做。
然後,他繼續看起了群臣的奏書。
隻不過陸康屬於上書最早的那一批人,估計下朝之後就開始寫,寫完就送上來了。而同一批能夠與陸康相比的奏書一份都沒有,其中大部分都是迫不及待地來向劉辯歌功頌德的,對此,劉辯看了幾份便看得有些膩了。
他在等著接下來的更有價值的奏書。
……
“民生為重!這樣的道理還用我多說嗎?”劉虞很是生氣。
在幽州的第二場大雪時,為移民而建設的房子竟然有被壓塌的,甚至還出現了傷亡。在冬日寒冷的幽州,用於禦寒的房子如此粗製濫造,讓他如何能不怒?
“那些倒塌的房子究竟是何人主持所建,官冊之上皆有記錄,按冊拿人!”劉虞下令道。
隨著陸康、劉表等人陸續入京為官,劉虞也知道自己入京的日子不遠了,眼前安置移民的事宜大約就是他在幽州所做的最後一樁大事了。在他幽州的最後一任上,他焉能容許此事有變故!
為此,劉虞不僅立刻派人去抓人,更是不顧雪後道路還未徹底暢通,親自去了事故發生地上穀郡。
“狗奴,瞧瞧你做的好事!”
上穀郡,典韋正揪著一個明顯小吏打扮的人的衣領將他在地上拖行著來到了一處臨時搭建的茅草亭中,其中共有五個一看就是臨時製作的並不算厚實的棺材。
“記住了,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典韋怒斥道。
“今年雪大,有些房子支撐不住,也是難免的事。”
“難免?那為什麼鄰近鄉裡彆處的房屋不塌,隻有由你督造的房屋有問題?”典韋見此人事到如今還在推卸責任,登時更怒了,“由你督造的房屋超過了百戶,然經此大雪,已經倒塌的便有十戶,我親自查了那些還沒倒塌的房屋,其中不少都已經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問題……還說與你無關?”
說到這裡,典韋將始作俑者提起來又摔到地上,指著其中兩口棺材說道:“你一定不知道,這一戶有三口人,他們有個女兒,他們的房子是最先塌的,那時還是白日。但他們隻來得及把女兒保護在身底。”
說罷,典韋又再度把人提了起來……
周圍圍觀的百姓們無不露出快意的目光。
自從他們發現房子會塌之後,根本就不敢睡在房子裡。還好當時是白日,不然若是晚上傷亡隻會更重。
管寧同樣在場,他所居住的學舍倒是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但他瞧著這一幕,卻也沒有阻止典韋的行為,儘管典韋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
另一邊,劉虞還沒離開州治所在的廣陽郡,在車駕上就得到了一條消息——有個犯罪的小吏被一個叫做典韋的將官活活打死在逝者的棺前。
劉虞稍加了解之後就明白了是這個小吏為了建造更多的房屋而忽略了房屋的質量,說不得其中還有用劣質木材中飽私囊之事。
小吏死不足惜,關鍵在於典韋行的是私刑,如果較真的話,是違逆國法的。
“將軍,我聽說過典韋,他昔日是陛下護衛在陛下近前的羽林郎。此次來幽州,更是從平叛大軍中抽調而來。”和劉虞同乘的從事齊周介紹完後建議道,“以屬下之見,典韋此舉雖莽撞,但也極大地安撫了人心,讓移民不至於因此心生怨憤。”
劉虞思慮一陣後說道:“我會上書為典韋請功。”
稍有他又補充道:“便是典韋未曾當過羽林郎,我亦不會治他的罪,事急從權。”
對於劉虞的說法,齊周是信的,可他作為下屬,肯定要為劉虞介紹清楚背景。
說完這些後,劉虞對著齊周說道:“待到明年,這些來自青徐等地的移民在幽州正式安家立業,大約就是我歸於雒陽之時了。”
“君若願意,我便上書舉薦君,以君之才,無論是被征入朝還是在地方為一縣之令,皆綽綽有餘。”
齊周聽後,很是感動,並果斷拒絕了劉虞的提議:“我本布衣,蒙公看重,以為從事,至今已逾十載。公若不棄,周願一直追隨於公。”
“我在幽州這十餘年,有君相助,才是我之幸事啊!”
一時間,兩人在馬車裡感懷起來。
而在感懷之後,待劉虞到了上穀郡中,卻是少見地展示了自己的雷霆手段。
劉虞愛行仁政,卻不意味著他隻會仁政。
走之前,他總要留下一個政通人和的幽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