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尚書郎聽命於尚書,而與其他尚書郎平起平坐,遇意見不一之事可爭論一二,若讓尚書郎上下有彆,隻怕尚書台中會有攀比之風氣。亦會有尚書郎為求加官行鑽營之事。”
一時間,賈詡都不知道是該誇荀彧對現在的尚書郎們有信心還是說荀彧在尚書台中待久了,對這些尚書台中已經存在的問題習以為常了。他覺得荀彧大概是後者了,當局者迷。
就算眼下尚書郎們平起平坐,但難道彼此之間就沒有勾心鬥角了?
在校事部中,那些被他一手提拔起來的校事郎還會為了立功的機會在他麵前爭相請令呢。
賈詡想了想,覺得自己初來尚書台,沒有必要駁荀彧的話,當即又說道:“我聽聞初為尚書郎者一年為守尚書郎,三年為侍郎。若不改官銜,亦可如尚書仆射與尚書之故事。”
在分左右仆射之前,尚書仆射和尚書一樣都是六百石,而在尚書令不在的時候,仆射就是尚書台的實際長官,但因為官秩相同,仆射對尚書管理其實沒有尚書令來的那麼……合理?
以往不乏有皇帝為了避免尚書令做大而選擇了直接空置尚書令的做法。
賈詡認為,若是不改變尚書郎的四百石官秩,大可以將以前區彆尚書郎資曆的守尚書郎、尚書郎、侍中這三個名稱拿出來作為一曹之下不同權責的代表。
荀彧聽了,沒有反對。
當即賈詡便拉著荀彧一起寫起了奏書,並在之後拉著荀彧一起署名,荀彧自覺這是賈詡的功勞,本不願署名,但架不住賈詡“若無文若與我交談,我豈能考慮得如此完善?”、“莫非文若以為我是貪功之人?”之類的說辭,最終還是署了名。
……
另一邊,劉辯的確曾經想過在賈詡抵達尚書台後,一定會給尚書台帶來新的變化,卻沒想到賈詡帶來變化的速度這麼快。
由此,他也該考慮考慮平尚書事的人選了。
太尉朱儁多年征戰,南北奔波之下身體也不是太好,眼下雖然還堅守崗位,但在太尉府的工作之餘,再給他加一份擔子就是劉辯對老臣的剝削了。
司徒董卓的病還沒好,陸康年過七十……
原本最適合領平尚書事的三公,真正能做事的,竟隻有年紀最大的陸康了。
不過劉辯想了想,還是決定把朱儁也放進名單之內,到時候可以叮囑朱儁五日來一次,也算是對老臣的優待了。畢竟領平尚書事不等於真的要去處理尚書事。
至於董卓,雖說少誰誰尷尬,但誰讓董卓生病了呢。
三公如此現狀,讓光祿勳從三署中多挑選一些優秀的郎官充任三公府屬官的空缺,進而為三公分憂,免得他們還要考慮征辟哪裡的賢才作為屬官,也很合理吧!
劉辯覺得像他這樣為老臣考慮的天子已經相當少了。
三公總不至於有意見吧?
然後將三公所能征辟的官員數量漸漸減少,溫水煮青蛙,慢慢形成常態……
三公之外,還有錄尚書事和平尚書事的常客何苗……如今的劉辯早已經不需要何苗來替他站台了,他也在考慮什麼時候將製度上並非常設的大將軍和驃騎將軍取消掉了。
從此前何苗和董重的主動請辭可以看出,兩人都明白這一天早晚要到來。
對此,劉辯也不能虧待兩人。一來他本心如此,且也要防著有人非議他刻薄寡恩。
是以劉辯還是在上麵加了常客何苗的名字,至於董重……何苗好歹有些處理尚書事的經驗和能力,而董重劉辯都不稀罕說他,劉辯覺得到時候給他掛一個侍中吧……
旋即劉辯又意識到,平尚書事終究是“差遣”而非官職,一旦何苗沒了大將軍,他就隻有爵位沒有官職了,若是以侍中領平尚書事,恐怕會和領審核詔書之責的侍中有重複之嫌。
雖然侍中是個筐,什麼都能裝,但至少在製度設立初期先把兩者分隔開來。
這樣,就算將來子孫不肖,導致出了一個集詔書製定、審核、施行為一體的權臣,也至於當個侍中就全有了。雖然真到那個時候,頭銜都是虛的了。
想到這裡,劉辯便開始嘗試著尋找這麼一個的新的合適的官職。
雖然在光武之後他沒有找到,但在光武之前,還真被他找到了一個——散騎。
散騎初為秦製,與中常侍一般侍從禦駕左右,專司對皇帝勸善規過,議興議革。在前漢之時,多為列侯、公卿及將軍之加官。
不過,與散騎頗為類似的侍中本來也是這一類加官,光武之後才成為將之變成正式的官職倒也不算創新。
在曆史的魏晉之時,中常侍覆滅,遂意散騎和中常侍合為散騎常侍,到後來,散騎常侍更是做起了中書省的工作,東晉之時,中書省更是並入了散騎省。
劉辯決定讓散騎也重出江湖,和侍中一樣,比二千石。
這樣,以後在萬石之外,散騎可領平尚書事,侍中可領審核事,分工明確。
雖然這樣顯得平尚書事的人有些少,隻有陸康是完全體,何苗算半個人,五日一次的朱儁算小半個……但有賈詡和荀彧為左右仆射,應能保證朝政的運轉。
本質上,劉辯對於尚書台的改革是把原本屬於內朝的尚書台推向外朝,進一步與他的重臣們共同治理國家。
這其實是在損害劉辯乾綱獨斷的權力。
但對於國家的運轉來說,這種發展其實是有益的,肆無忌憚的皇權所能造成的破壞力早有兆古一帝展示過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這樣的設計能夠減輕劉辯的工作量。
一直以來,他都有一個長命百歲的樸素念頭。
苦心孤詣地忙了這麼多年,他也得享受享受勝利的果實呀!